“接下来，交给我吧。”
话音传出，何牧只感觉身后一股推力传来，自己不可掌控的向前走了一步，恰恰躲过杜晋的致命一拳，愕然扭头，却发现不知何时一直趴伏在自己身后的黑影已经跳了下来，悬于虚空。
只是这简单的一幕，竟然给何牧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黑影还有一战之力？
“前辈？”
何牧的心头突然浮起不祥的预感！
杜晋也看到了黑影掠下，原本攻势浩荡，满脸自信的他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忌惮，没敢贸然出手：
“呵呵，终于忍不住了么？”
“你果然还有余力。”
“来吧，就让我瞧瞧，昔日九州世界的最强者，如今还剩多少水准！”
杜晋邀战。
但是明显能够看得出来，他相当谨慎，不敢主动出手，生怕危险降临。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黑影却没有回应，看着惊讶的何牧，苦笑传来：
“我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那贱人竟然为了我这个即将枯朽之人耗费如此心力，连饕餮血脉武者都派出来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老朽我早就该死了，只是为了一己私心，苟延残喘至今，没想到会引来这等灾祸。”
“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了。”
“相对于继续活着，我绝对不能让他们把众神之墓生生夺去。”
“这一战，就权当是我对九州最后的守护吧。”
说着，黑影周围的迷雾渐渐散开，老人终于露出了真容。
很简单。
起码从表面看去，他和寻常的老人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双眸更加深邃和沧桑，似乎已经经历过无数时间，看破红尘，是一种何牧这一年龄和层次的武者如何假装都做不到的沉稳。
一身素衣，一头白发。
只是，身怀五行生命本源的何牧能够清晰的从这老人身上感觉到，一种老朽垂暮的感觉，死气沉沉，就像距离大限不久。
何牧讶然。
对于老人先前说的那些话，他当然不可能全都明白。
可是，他能从老人的口吻中听出内蕴的决绝和坚定。
那是破釜沉舟，望死向生的意志！
看到老人露出真容，杜晋的眼瞳也是蓦地一缩，心头警兆暴涨。老人话语中透出的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坚决，让他都感到极大的压力！
不！
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妄图翻盘的机会！
杜晋不知道老人打算怎么做，但是他知道，先发制人的重要性！
于是乎接下来——
轰！
没有任何的犹豫，杜晋一拳轰出，漆黑鳞甲包裹的手臂显得异常狰狞，直奔老人后心而去，锋锐沉重，狂猛奔腾，犀利无双！
在其中，何牧至少感受到了七种天道规则之力的气息！
杜晋，杀心毕露！
“前辈，小心！”
何牧见状大惊，忍不住出言示警。然而就在这时，老人似乎还有闲情逸致，对何牧轻轻点头，嘴角含笑，似乎对他颇为满意，就在杜晋的拳头距离他的后心仅有丈余的时候，老人才悠然转身，轻轻挥出手臂，一掌拍出——
轰！
狂暴交锋就在一瞬间！
何牧看到，无穷星辉疯狂席卷之中，老人的身躯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反观杜晋，大力袭来，他整个人忍不住一连倒退了十几步！
杜晋，要输？
不。
虽然这一次交锋老人看上去是占据了极大的上风，但实际上，就在瞬间，老人身上的气息骤然下降，暴降了足足五成！
老人本来是想趁胜追击的，可是已然有心无力，脚步一颤，身形猛地一滞。
“唉。”
老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突然变得黯淡的身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杜晋一击受挫，本来是相当慌张的，可是当他看到老人骤然暴降的气息，立刻双眸大放光彩，杀意澎湃：
“哈哈哈哈哈，祖母无敌！”
“祖母果然没有骗我，今天是你实力最弱的一天，每消耗一丝力量，就亏损一分，无法复原！”
“我倒要看看，接下来你又能怎么挡我！”
无法复原？
何牧在战圈之外听到这些，心头蓦地一颤。
那岂不是说，这场战斗再无胜算了？
正当何牧再次陷入悲观之时，只见杜晋再次出手，一如之前，是一拳轰出，但是这一拳比上一拳更狠，力量更加狂暴！
轰！
虚空震荡，天地齐鸣，足足八种天道规则充斥其中。
他誓要用这一拳，直取老人的性命！
“完了！”
何牧看到这一拳，差点绝望。
挡不住。
自己是肯定挡不住这一拳的。
至于老人
他现在已经比刚才虚弱了五成，又凭什么能挡得住？
而就在何牧近乎对这一战的结果彻底丧失希望之际，突然——
“小友，小心了。”
老人的声音骤然没入双耳，何牧一愣。
老人的这番示警不可能是针对杜晋的。
那就只剩下了他。
老人要做什么？
何牧几乎本能的运转五行镇狱天道规则之力，守护周身，而后只见老人动作舒缓，如果没有杜晋在，只是看他，就像是在伸懒腰一样，手臂朝杜晋轻轻一挥，突然——
轰！
何牧眼睁睁看到，原本悬浮在众人头顶的黄沙如同被激活，倾塌而下，凝成一只硕大的手，五指峥嵘，如天空倾斜，直接朝杜晋抓去！
还有这一招？
老人不是已经无力以继了么，怎么还掩藏着这样的手段？
杜晋见状，更是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老人还有这样的手段，心中发狠，拳头骤然用力，妄图穿破这黄沙，突破囚笼。
可惜——
轰隆隆！
黄沙犹如海啸，倾泻而出，更自蕴天道规则之力，又岂是寻常手段可以抵挡的？
只是一瞬间，杜晋就被淹没了。
何牧这才终于明白，老人为何会提前出言提醒。
这一击太强了。
宛若天地之威！
哪怕他站在战圈之外，还是受到了波及，零零散散的黄沙扑面而来，给何牧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幸亏他对五行镇狱天道规则之力的掌控还算可以，勉强挡住。
待一切平息，何牧看向眼前模样大变，尽数被黄沙覆盖的地面，瞠目结舌。
杜晋，就这么死了？
这也
太突然了吧！
何牧目光呆滞。
不得不说，老人的这一击的确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哪怕亲眼看到，何牧甚至都无法了解它为何会这么强。
大家操纵的都是天道规则之力，凭什么你这么强？
何牧呆呆看向老人的方向，突然眼瞳蓦地一缩。
老人还站在原地。
保持着之前出手的姿势。
只是现在，他的模样已然大变。
苍老！
老人一头白发宛若被黄沙沾染，枯黄无比，再也没有了一丝色泽，脸上更是一片焦黄，却是那种难以觉察的焦黄。
因为，他现在几乎消失不见了！
是那种真正的消失！
之前老人的形体还是相当凝实的，哪怕何牧看出了一丝不真实感，如若魂体。现在就更夸张了，他就像是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前辈！”
何牧大急。
他可依然记得金道灵先前说过的那些话——
一旦老人死了，甚至会影响到众神之墓的存在！
何牧哪敢让老人出事？
何牧心生焦急，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其搀扶。可就在这时——
“别动！”
“他还没死，就躲在”
杜晋还没死？
抗住这样的一击，他竟然还没死？
何牧闻言大骇，感到不可思议。
若是他的话，被这些黄沙击中，恐怕早就连半点血丝都剩不下了！
杜晋，在哪？
何牧下意识朝杜晋之前站立的方向看去，可正在这时，不等老人话音落定——
轰！
虚空，炸开了！
何牧只来得及看到，一道血红的身影从中疾掠而出，就像是闪电一样，直接朝老人掠去！
不。
不止如此。
当何牧蓦地扭头，只见那道血红色的身影已经从老人的身边擦肩而过，一道银色的匕首坚定无比的插在了后者的心口！
老人被袭击了！
是杜晋！
他果然没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妄图调动本源之力杀我，你想太多了！你以为这些年，祖母大人对你的研究只有这些么？”
杜晋张狂大笑。
只见他现在的模样真是凄惨，浑身上下，包括脸庞，都没有半点好肉，血水横流，周身的鳞甲都已经被彻底撕裂，整个人就像是被扒了皮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亢奋。
因为，他成功了！
“前辈！”
何牧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急。
老人也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到这种程度，低下头，呆呆看着插在心口的匕首，身形震荡的更厉害了，眼瞳蓦地一颤：
“定神沙匕！”
“你们是想”
通过插在身上的这只匕首，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他都感到无比恐惧的东西。
杜晋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你才知道？”
“四季神王，你可是九州世界昔日的神王，祖母大人怎可能舍得让您去死呢？”
“我们可是很需要您的记忆呢。”
“只有得到了您的记忆，我们才能更好的了解这方世界，发现这世界的弱点和软肋啊。”
“您放心，当我们祖母世界在祖母大人的带领下占据了九州，我们肯定会牢记您的功绩的，您若是想立碑，那也没问题啊！”
杜晋大声嘲讽，突然探手一招，又是一道身影从战圈外飘了过来。
是梁天。
形若傀儡的梁天！
“您瞧，我知道您一旦只剩下神魂，就必须用这个世界的躯壳作为载体，我连傀儡都帮您炼制好了，就等您入瓮了。”
傀儡！
梁天真的被炼制成了傀儡！
杜晋，或者说祖母教的目的，竟然是生擒老人！
老人的身份，竟然是九州世界的前神王，之前的主宰者！
这些讯息如同雷震，齐齐响彻在何牧的脑海，真是让他瞬间有点懵。
昔日神王，怎么会在众神之墓？
他为何又是现在这幅模样？
他的肉身呢？
关于四季神王，何牧的心里有太多的困惑，但是现在，他都顾不得思索了。
当前最重要的是，杜晋的目的快要达成了！
四季神王快要死了！
他若不想死，就必须进入梁天所化的傀儡中，被祖母教掌控！
但他若是死了，这众神之墓，将不复存在！
这是一个艰难的取舍。
就连何牧这个局外人都感到无比的艰难。
而正当他心思沉重之时，突然——
“小友，杀了我！”
“拔出这柄匕首，让我消散在这片天地吧！”
“放心，哪怕我死了，众神之墓也不会消失的。这里已经自成本源。”
“真是没想到啊，我四季将死之际才能看到，自己功法圆满的期望，只可惜，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老人长叹，叹息声传响在何牧的心头，让他的神魂蓦地一颤。
他不管老人之后的感叹，单单是前半句话就足以让他感到震惊了。
老人，竟然要自杀？
这是舍身求仁的节奏？
昔日神王，竟然要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前辈，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单单是老人果断抉择的如此气魄，何牧也不愿如此选择。他心系整个九州世界，自己又岂能作送走他的那个人？
老人看出何牧的不仁，劝说道：
“没用的。”
“我不能被他们抓住。”
“这定神沙匕是定神白沙炼制而成，已经锁定了我的神魂本源。你若不拔走，他会把我封印在那句躯壳里。哪怕你摧毁那躯壳，我也一样会消散在天地间。”
“小友，动手吧。”
“这就是我的宿命。”
“化道而死，这已经很好了，起码我看到了自己功法的终点。如果是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神魂暂且存留在一个没有天道规则打扰的地方，或许我还能再活一世，抵达完美，但是”
“唉。”
老人一声长叹，结束了话音，只是一双眼眸期待无比的看向何牧，等待他给自己最后一击。
他已认命。
可是，当何牧听到他这最后的长叹，却忍不住眼瞳猛地一缩。
化道？
只要找到一个没有天道规则之力存在的地方，老人的神魂本源就可以一直存在下去？
说实话，这样的地方真的不好找。
除非有人特意封禁出的。
可是，何牧却忍不住想到了一物——
九极琉璃塔！
它是不是可以达成这一要求？
想到这里，何牧的眼瞳蓦地亮起，五指猛的一握——
肯定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