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有点懵。
虚神界意志，土老人口中的那个疯子星帝，竟然是封家的后代！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封煌世伯？”
“我记得他那时候还没结婚吧？”
何牧下意识发问，彭华立刻回答：
“是没有。”
“封煌师伯是在在你死去三年后才结婚的，那时候白洛还没有崛起，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儿子，当封瑞出生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后。”
“那时候，白家已经崛起了。”
彭华帮何牧理清了时间线。
原来是这样。
看着重新恢复正常的虚神界意志化身，何牧眉头一缩。
“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就像没了半条命似的，何牧着实无法理解。
彭华长叹一声：
“他现在已经不是独立的他了。”
“成为虚神界意志化身，小圣界的守护者，必须要摒弃一切，七情六欲都不能有。”
“现在，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但仅存的记忆已经不多了。”
“一旦说出，定然会受到天道制裁！”
制裁！
何牧闻言，眼瞳一缩。
彭华的话，他完全明白。
因为他从土老人那里听说过。
虚神界意志，是承载小圣界意志存在的，不能有任何私欲！
很显然，他刚才正是因为违规了，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是，何牧还是有一点想不通：
“他为何要杀我？”
封瑞闻言，立刻有点着急了，正欲开口说话，立刻被彭华打断了：
“你别说了，我来解释。”
说着，彭华看向何牧：
“他的本意不是要杀你。”
“事实上，土老人也不知道其中真相。封瑞之所以让土老人加大你们的难度，其实就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
“众神之墓，太危险了。”
“每一次众神之墓开启，进入百人，能出来的仅有不足十个，死亡率实在是太高了。他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但又无法自爆身份劝阻，只能出此下策。”
“只是没想到”
彭华深深看了何牧一眼，神色复杂。
他着实没想到，何牧不仅活着回来了，甚至还把戒元等人一起带出来了！
在众神之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彭华不清楚。
但他知道，何牧在里面肯定收获非凡，否则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出来，并且每个人的武道修为都达到了三重天地囚笼层次，高的吓人。
甚至于，何牧还参悟掌控了一种天道规则之力！
太厉害了。
这才多长时间？
彭华并不是看轻何牧，只是因为，他和何牧一样，现在也掌握了一种天道规则之力。但是他掌控的整个过程，可是用了足足千余年的时间！
他千余年才做到的事情，何牧用了短短一个月就做到了！
这岂能用厉害两字来形容？
简直可怕！
何牧看出了彭华眼底的震惊，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看向封瑞，表情有些复杂。
他理解封瑞的好意了。
而封瑞的出现，也不免在他的记忆中激起了许多涟漪，想到了许多昔日之事。
想到了，万年之前离火帝国的辉煌。
想到了，自己重生之后，听闻离火帝国早已覆灭的崩溃！
最终，何牧深吸一口气，眼眸恢复清明：
“所以呢？”
“你们这次喊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彭华闻言一滞，感到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没想到何牧竟然会如此直接。
但既然何牧都已经挑明了，他也无法再遮掩，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是关于白家。”
“在你去众神之墓的这一个月，我们一直在讨论，你回来后的打算。”
“如果我们猜得没错的话，你十有是要复仇的吧？”
白家！
复仇！
何牧的眼神瞬间凌冽起来。
是的。
他当然打算复仇！
昔日离火帝国颠覆的仇恨，可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至今未曾消散。
“你们想阻止我，让我放弃？”
何牧继续逼问。
他想到的就是这个，因为在此之前，彭华早已说过一次，劝说他放下仇恨了。
果不其然。
彭华脸上泛起无奈，但还是选择了点头：
“是的，我们的确打算劝你放弃。”
“太危险了。”
“你这一生才刚刚开始，并且已经取得了寻常人穷其一生都达不到的层次，又何必如此冒险呢？”
“白家虽然没有了白洛，但依然强大。之前，你只是大星位层次，白家不好对你出手，可不久之后，你就要晋升星王了吧？”
“这万年以来，白家可是积累了相当厚实的底蕴！”
“哪怕现在，白家式微，看似小圣界第一家族的地位接连受到挑战，但是在百年之内，绝对没有人可以撼动它的位置！”
“哪怕你站出来，道明自己的身份，一些家族有心联合起来，再加上你从众神之墓走出的影响，恐怕复仇也没那么容易，危险仍然存在。”
“你愿意在接下来至少数十年的时间里，都让你和身边的人都时刻处在危险的边缘么？”
“我劝你，不是让你不做，而是日后再做，或者等你成就星帝之后，待那时，我相信你有千万手段，可瞬间摧毁白家！”
“事实上，封瑞这些年也一直在关注白家。”
“白家的确衰败了，或许百年之后，和其他家族相比，它就会再无任何优势，衰落已成定局，你还要冒险么？”
彭华一口气说了很多，语速极快。
因为现在何牧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怕等一会儿，何牧脾气上来了，他连说完的机会都没有！
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在他诉说的整个过程中，何牧竟然没有把他打断，只是在旁边冷冷看着。
直到他话音落定，何牧才终于冷冷开口：
“说完了？”
彭华下意识点头：
“说完了。”
何牧却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仍然被黑雾缠绕的封瑞，直言问道：
“你觉得，我要是全力以赴的复仇的话，需要多少年？”
此时的封瑞恢复了虚神界意志化身的绝对冷静，略一思索，回道：
“至少二十年。”
“这还是在您武道修为层次可以继续以当前的速度突破的情况下。”
至少二十年么？
何牧闻言，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
甚至让彭华心里都有点慌了。
难道何牧还要如此顽固？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何牧面容不改，突然抬起头，扫了身前两人一眼，道：
“那好。”
“那这计划暂且搁置。”
“你们的劝说，我接受了。”
说完，何牧转身就走，手臂一挥，划破虚空，一步踏了出去，留下大厅内错愕的两人。
什么情况？
何牧竟然
竟然真的答应了？
这
这不合常理啊！
彭华最是蒙圈。
因为他可以说是最了解何牧的，尤其是在数月前第一次和何牧照面的那一刻，他更加确认，万年前离火帝国的覆灭，对于何牧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复仇！
这是何牧心底根深蒂固的执念！
彭华根本就没打算这次的劝说可以奏效，甚至已经做好被何牧痛骂一顿的打算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何牧竟然真的选择了放弃。
哪怕，只是暂且放弃！
“这是怎么回事？”
彭华愣了半天，半晌没缓过神来，当他重新恢复理智，才意识到：
“不对！”
“他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放弃立刻复仇的！”
彭华相信，何牧肯定不会因为自身的安危就选择放弃针对白家的复仇。他这么做，肯定是事出有因！
是的。
彭华不愧是最了解何牧的那一个。
他猜对了。
当何牧从虚空门户中走出，哪怕他有撕裂空间，直接出现在戒元等人身前的能力，但是，他仍然没有那么做。
此时的他，脸色冰冷，却早已泪流满面。
何牧，哭了。
无声的哭泣。
是在发泄心中的抑郁。
何牧突然暂且放弃了对白家的报复，在彭华看来很是突兀，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何牧的心中，经历了一场何等艰难的抉择。
放弃。
太难了。
哪怕是暂且放弃。
可是，当听封瑞说，自己复仇至少需要二十年，才能让白家颠覆之时，何牧的心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二十年。
他没有这个时间！
“十年！”
何牧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心痛不已。
不错。
他已经知道天谕对他的隐瞒了。
是天凤告诉他的。
就在他走出甬道的那一刹那，突然听到了源自那枚令牌的传音。
天凤心软了，他告诉了何牧真相！
留给陈靖的时间，只有十年！
而要颠覆白家，至少需要二十年！
哪怕自己做的再好，只需要十年就能做到，那也不行啊！
复仇十年，就代表着，自己就无法继续陪伴陈靖。
无法帮陈靖找寻解决体内青鸾神脉爆发的办法！
这就是冲突。
现实的无奈。
一方，是万年积攒的仇恨，前世的魔障。
一方，是今生的情愫，自己誓要陪伴其一生的佳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
放弃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何牧悲痛欲绝。
但他必须只能选择一个。
前世今生。
何牧真的想了很多。
可最终，唯一留在他脑海深处的，还是当天谕询问陈靖时，佳人看向他时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美眸。
何牧立刻知道了，他心底最真实的答案是什么
前世已成过往。
当珍惜当前！
复仇，纵然重要。
可是身前路，更重要！
何牧是作出决定了，可是，心里依然沉重。无关其他，只在于那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一把利刃悬在他头顶的两个字——
“十年！”
十年。
太短暂了！
没想到这两个字眼，何牧就忍不住悲痛欲绝。
死别纵然令人伤心。
生离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愿你离开。
这又何尝不是每个有情人心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