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三眼也是一脸阴鸷。
寻常百姓是最容易哄的。更何况蕴圣学院本来就因为这千万年来抗衡在对付噬神族余孽的第一线上，传说很久，在普通百姓的心中，蕴圣学院自然是最值得钦佩和信任的。
哪怕，今日他们的表现的确太狂妄了一些，但是在碧玉城的街道上，仍然传荡着对蕴圣学院的赞誉之声，并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响亮，更逐渐冲淡了刚才王越等人话语引起的心头不适。
可是，普通百姓容易哄，三眼可不是普通百姓。
他们早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今日，王越等人做法，实在是三眼没想到，也让他感到……羞耻！
之前他给何牧等人的介绍，可是把整个蕴圣学院说的天花乱坠，似乎在整个万圣界就没有比蕴圣学院更好的地方。
但没想到，只是转念之间，当王越等人来了，他立刻被打脸了。
这还是他口中大义当先，为了万圣界诸方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圣地武者么？
不。
在他们的身上，三眼只看到了嚣张、狂妄和目中无人！
“呼！”
许久，三眼抛却心头杂念，但是眼底因王越等人到来而显化的兴奋激动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剩下一片灰暗和满满的怀疑。
在此之前，三眼是相当推崇蕴圣学院的，字里行间全都是溢美之词，这当然不仅是因为他想去蕴圣学院修行所以才这么说的。
因为在他的想象中，蕴圣学院就该如此。
纯粹和至善。
可今日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心中对蕴圣学院最美好的崇敬击裂了。虽然还不至于落到击碎的层次，却也在这份纯粹中留下了一丝阴霾。
人之所在，无处圣土！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又哪有绝对完美的地方。”
听到三眼的叹息，何牧眉头一扬。他听到的可不止是三眼对蕴圣学院的失望，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你原来就知道？”
三眼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我的确听说过。”
“虽然在这千百年来，推崇蕴圣学院者众多，但是也曾出现过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人说，蕴圣学院的武者态度高傲，仗着自己是天才武者，目中无人，横行霸道。更有人说，在蕴圣学院的内部，从本质上来讲，是实行精英政策的。如果你天赋绝佳，自然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地位和尊重。但是，如果你资质平庸，表现更为平庸的话，你在蕴圣学院的地位，绝对不会太高，处处受到排挤和打击。”
“传闻，这也是每年都有很多武者从蕴圣学院退学的原因。在蕴圣学院内，竞争甚至比外面更为激烈！”
精英政策？
何牧眉头一扬。
三眼所说的这一点倒是没有超乎他的意料之外。其实不止是蕴圣学院，在其他很多地方，也是采用这种方法的。
无论是哪里，哪怕是圣地，也没有无穷无尽的资源，资源都是有限的，当然不可能按照人头去划分。
天赋有别，有些人给一份资源就可以创造十成的成绩，而有些人一份资源只能事倍功半，换做你，你会培养哪些人？
这个正常。
可要说地位的话……
不同武道天赋的武者，地位当然不同，这是潜移默化的结果。可是，从三眼的话语中，何牧却听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似乎连蕴圣学院的高层，也是相当认可这种氛围的。
“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何牧脸色难看。
起码这种事情，是违背他的意愿的。若一人被分在了最下等，这和他已经被抛弃了有何区别？
看到三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何牧连忙道: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先不着急盖棺定论，等咱们到了蕴圣学院，自然一切都知晓了。”
“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等明日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些蕴圣学院的天才们，到底有几分实力。”
何牧不想让三眼想太多。
蕴圣学院在三眼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就是他心中的圣地，而现在这圣地出现了瑕疵，三眼一时间当然承受不了。
想太多，容易在他的心里留下魔障。
三眼被惊醒，感激的看了何牧一眼，知道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到底多危险，终于甩甩脑袋抛却了心头所有杂念，眼神恢复了清明。
“好，明天见！”
众人告辞，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何牧等人来到碧玉城的第六天。这一次，王越等人没有再让碧玉城内的武者失望，东方天际微亮，王越等人就出了城主府，在城主府诸多强者的跟随下，朝东方掠去！
紧接着，数十道流光从碧玉城腾起，跟了上去。
这些是碧玉城的老牌强者，来自各个家族，显然，他们对蕴圣学院的天才们的战力如何也相当好奇。
何牧等人就在这些流光之中。有这么多人在一起，他们倒是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在意。
……
所有人，除了陈靖之外，就没有低于星王境的，自然速度奇快无比，只是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王越等人就赶到了流旱镇。
流旱镇，就是在王越等人抵达碧玉城之前被屠灭的那个小镇子。
何牧等人落在了距离流旱镇数百里外的地方，远远观看，来自碧玉城的其他星王境强者也是如此。
大家都是为了王越等人而来，目的相同并且纯粹，除了有些人朝何牧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之外，倒是没有人来打扰。
何牧等人当然乐得清静。
他们站在数百里外，遥遥看着远方的一切。
王越等人已经停在了流旱镇前。流旱镇之前的模样，何牧不知道，但是当看到现在的流旱镇，哪怕他早已知晓噬神族的残暴，当流旱镇内的一切映入眼帘，还是让给他忍不住大吃一惊。
遍地废土！
是的。
这四个字一点都不夸张。
能作为碧玉城外的七十二镇的存在，流旱镇还是挺大的，足有数百里方圆，原来的流旱镇在碧玉城的照拂下，应该活的很开心的，但现在，其中房屋破碎，到处都是残砖碎瓦，打眼望去，竟然连一栋完整的房子都没有。
一片死寂。
整个流旱镇鸦雀无声。
没有活人，可也没有血迹，四周虽然有打斗对抗的痕迹，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血迹存在。
“他们的血，都被是噬神族吞吃了？”
“可是，尸骸呢？”
何牧皱起眉头，继续往流旱镇的深处看，而当他的神念终于抵达流旱镇的中央，原本还算淡定的眼瞳蓦地一缩。
更听到，在自己的身周，接连传来惊呼声。
其他人也看到了。
按道理说，在场跟来的都是星王境强者，驻扎碧玉城多年，见多识广，寻常的东西自然以及该无法引起他们的惊讶了。可是，这次不同。
骨山！
何牧看到，在流旱镇中央的一片废土，隐约辨认还能辨认出是一处演武场的中央，赫然竖立着一座骨山！
真正由千万骸骨堆成的小山，足足超越了千丈高大！
流旱镇的居民，尽在此处！
只是，他们已经没有了生命，甚至连半点血肉都没有剩下！
“嘶！”
戒元等人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可怕！
他们这一路走来，无论是见识还是亲身经历的生死大战已经不少了，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给他们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残暴的噬神族！
万恶的噬神族！
如此狠毒的行径，当杀！
在场众人，也唯有庞德、何牧、三眼三人的神色稍微能保持正常。三眼和庞德自然不必多说，虽然他们没有和噬神族正面交手过，但也听过万年前那场燃遍整个万圣界的战火。
何牧虽然在小圣界，但他看过太多典籍，见过比眼前这等更残暴，令人心生挫骨扬灰之意的悲惨。
这只是噬神族残暴行径微不足道的一例而已。
“来晚了么？”
三眼的眼底浮起悲哀，骤然想起之前碧玉城街道上流传的那些话。
是真的来晚了。
若是王越等人能早来一天，流旱镇又怎能变成这个样子？
周围来自碧玉城各大家族的诸多星王也是连连长叹。似乎真的来晚了，噬神族的邪魔在屠掉流旱镇之外，早就逃之夭夭了，现在不知道在何地。
王越等人这算是白跑一趟了
三眼、戒元等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沉浸在当前气氛中的他们没有看到，身旁的何牧，眼底深处骤然闪过一抹精芒。
有东西！
就在那骨山之下！
何牧的神魂层次虽然只是星王境，绝对算不上在场最高的那一个，但是要说谨慎和细致，没人能比的过他。
何牧发现东西了。
在骨山的下方，他隐隐感到了一丝奇特的波动，是生命的波动，似乎在极力的遮掩自己的气息。
是噬神族的邪魔其实还没走，还是其他的什么？
何牧心神一沉，当即下意识就要朝骨山下探出神魂一查究竟，然而就在这时，突然，王越也走到了这片区域，神色蓦地一凛，毫无任何征兆，张口，爆喝:
“散开！有敌人！”
王越竟然也发现了！
何牧一惊，没想到王越虽然表现的很是狂妄，却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可是，他的这番作为却是莽撞了，也许是被他的声音惊扰，围绕在他身边的众人下意识朝他看去，还未领略他这句话的意思，骤然——
轰！
骨山，崩了！
刹那间，数道足有成年人腰身粗细的黑影从皑皑白骨中窜出，宛若长枪，直逼众人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