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来世再做兄弟！”
爆喝传响在黑石岭周围的虚空中，声音还在回荡，但是人已经不在了，他被三个噬神族战士欺近身前，后者自爆的威能，他没能挡住。
何牧清晰看到，杨猛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抓住手中长刀用力一挥，十余星王境巅峰的噬神族战士被刀光洞穿，爆体而亡。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战士身死，而是一个统领！
是与杨猛相识多年，一步步从弱小走向强大，对着漫天血光饮酒作乐的兄弟！
而现在。
他，死了。
何牧不知道杨猛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也顾不得了。
环顾周围，何牧看到的是血水漫天，煞气蒸腾，哪怕有何荣熊的轮回大道，但也只能汲取其中一少半的血煞之力，剩下的都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直冲云天。
咔嚓！
空间还没有破裂，但是何牧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头顶空间的脆弱和天地规则之力的紊乱。
彭华也感知到了。
因为他的存在和何牧等人都不一样，可以说，他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圣界虚神界生活，更因为龙骨锁链的桎梏，他对这片位面战场的天地规则之力波动甚至比何牧的感知更为敏锐。
一刻钟！
最多还有一刻钟的时间，黑石岭这片区域的天地位面会彻底被洞穿，形成甬道，两大位面相融。到时候，眉山公子的神降计划将完美达成，并且达成即巅峰，任何人，哪怕是圣主都无法再阻止他！
这一刻，连彭华都慌了。
“走，我能带你离开这片位面战场！”
这是彭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对何牧神魂传音，何牧闻言心神一颤，惊讶看向彭华，没想到彭华还有这等能力。
但是一想到彭华这些年的生活环境和之前出现在黑石岭上的方式，顿时心有明悟。
彭华可以在类似虚神界的这方位面战场穿梭，这是他特殊的天赋神通。
见何牧没有答话，彭华继续催促：
“之前我没说，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愿意离开的。但是现在，大势已去，不要再坚持了。你若强行留下，最后肯定会死的！”
何牧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从彭华这番话中，他听到了另外一个信息，并且很是关键的信息，第一次回应：
“所以，你只能带我一个人离开？”
彭华下意识就要点头，可是，当他的视线落在何牧那严肃而郑重的眼眸上，却不由一愣，一咬牙：
“三人！”
“以我的能力，带三个人离开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是星王境层次的位面，我能施展的力量有限。若是星皇境层次的位面，我或许能带更多人。”
三个？
何牧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少。
这个数量真的好少。
三个怎么能够？
黑石岭上，单单是戒元等人就有十几个，若是再算上杨猛带来的那些人，足足有接近万人。只是三个，远远不够！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真的能走么？
何牧从来都不是一个自私的人。
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真的要放弃这片位面战场了，要走，当然要一起走。背弃自己的同伴和兄弟独自逃生算什么？
若是何牧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念头的话，根本不需要彭华，他自己就能远走高飞，眉山公子的计谋再深，也不可能抓到他。
何牧缓缓摇头，再次看向头顶的虚空，震荡游离，在一些地方，何牧甚至都可以感知到空间涟漪的存在了。
天，似乎真的要破了！
位面融合，灾劫将至！
黑石岭之上，人人面色凝重，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杀伐之上。
他们不敢往上看。
也是不甘！
大势所趋，天意难违？
生灵一脉的圣主已经不再说话了，居高临下，脸色铁青的看着身下的一切。与他们相反，噬神族魔主一个个大笑不止，声音聒噪，着实让人心神焦躁，两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结束了？
是在这位面战场被撑破之前，黑石岭上的众人一一死去，还是上等位面与这片位面战场相融产生的天道规则之力把众人直接压死？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结局似乎已经注定，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至于什么时候会死，难道还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不重要。
但重要的是，无人想看到那一幕。
戒元不想。
杨猛不想。
何牧也不想！
有心无力？
或许说的就是这一刻吧，何牧紧握双拳，内心充满强烈的不甘。这一刻的他，已经没有那么自信，甚至对自己充满了怀疑。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
怀疑的种子在心间凝聚，何牧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正在这时，突然——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如果如此，你或许活不了。”
四季神王的声音突然在心头响起，何牧精神一震，眼瞳蓦地一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反问：
“什么办法？”
四季神王闻言暗叹，从何牧的追问之快，他就能感受到何牧内心的坚持。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放弃任何希望。
“你的包罗万象小天地！”
“可以说，它也是相对完整的小天地了，与一方真正的天地差不多，只是还远远不够坚固。所以理论上来说，它也拥有稳固这片空间的作用。但是，成功的可能性极小，你却有极大的可能因此身死！”
“真正的天威，是你难以抗衡的。当然，若是你这方宝塔的器灵想要保你的话……”
何牧闻言精神一凛，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四季神王这番话里的意思。
他懂了！
四季神王所说的方法，就是让他用自己的包罗万象小天地包围整个黑石岭周围的所有区域，独立一体。
这样的话，在自己身死之前，它定然不会被打破。
可其中也隐藏着巨大的问题——
这相当于自己直接从这片位面战场把黑石岭周围的空间剥夺，以自己当前的武道修为，真的能做得到么？
很难！
除非——
“我不剥夺，直接展开包罗万象小天地覆盖这片区域，把其中的血煞之力尽数纳入体内！”
这也是一个办法，并且更容易达到。
但问题在于——
自己的包罗万象小天地的包容能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么多血煞之力，足以把自己的包罗万象小天地撑爆！
何牧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只是它太不切合实际了。
若是自己真的这样做的话，这场灾劫是否能度过何牧没有把握，但他知道的是，自己一定会死！
四季神王这是想让自己自杀？
何牧精神一凛。
不。
四季神王恐怕不是这个念头，他是想以自己为载体，逼迫极道琉璃塔的器灵出手！因为九极琉璃塔已经认自己为主了，只要在它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身死的！
但关键在于，它真的会如同四季神王和自己猜想的那样行动么？
“大概率，它会在我拼死之前，直接把我挪移出这片天地吧？”
何牧苦笑。
这种可能性极大，并且何牧毫不怀疑，九极琉璃塔是绝对能做到这一点的。
可是即便如此——
一道骇人心魄的精芒骤然从何牧的眼底冒出：
“试一试！”
试一下总是没错的，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郭跶和何荣熊的爆发是意外，是惊喜，而何牧已经不可能再指望其他的奇迹诞生了。
只能靠自己！
“救他们！”
“如果我死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是否能活得下来，我要你们，把他们全部带走，一个不能死！”
“彭华，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前世一切，我可以一概不追究。至于你，曼陀罗，你觉得我威胁你也罢，就地毁约也罢，你若选择独自逃生，不管其他人的话，只要我这次不死，定会让你夙愿破碎，一辈子停滞在圣主巅峰，再也不得寸进！我何牧，说到做到！”
同一时间，两道一模一样的传音传响在曼陀罗和彭华两人的耳畔，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惊到他们的不止是何牧话语中的坚定和狠辣，更在于他的行动。
轰！
何牧，爆发了！
其他人只是感受到一股浩荡无尽的气势从何牧体表骤然腾起，但是，彭华、曼陀罗，包括悬浮在虚空之上的诸多圣主的感应可不止是如此简单，五彩光华中，他们赫然感到了规则之力的波动！
“何兄？”
戒元许佐等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何牧的异动。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得到来自何牧的回应，回应他们的只有狂暴气息的蒸腾！在他们惊骇的注视下，何牧身周星辉绽放，一道波澜壮阔的虚影展现在每个人的面前，五座大陆，气息迥异。
包罗万象小天地！
此时此刻，何牧终于祭出底牌！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至极的轰鸣传响于整个黑石岭：
“眉山，你想破天？”
“那我就把这天遮给你看！”
轰！
咆哮声起，令人骇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整个黑石岭范围内狂暴蒸腾的血雾如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指引，朝何牧所站的方向狂暴涌去，何牧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漩涡的中心，熟悉的云鲸幻影出现，疯狂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虚影只是表现。
像云鲸虚影，五行大陆的虚影都是如此，这些力量真正的源头自然还在何牧的丹田之内。
但是这样的一幕，也足以让所有人惊骇了。
连虚空上的诸多圣主也是如此。
“五行大陆？”
“这是什么星王领域？为何可以给我们带来如此强大的感应，似乎还有些许压迫？”
“五行规则之力！他也拥有圣主之资？”
他们惊呆了。
并且在这一瞬间，他们也明白了何牧的打算。
他竟要以自己的“星王领域”，吞噬这片区域的所有血煞之力，重新稳固黑石岭这片区域的空间稳定！
这真的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么？
事实是，一个人想要做到这件事，真的很难。
不。
应该说几乎不可能！
何牧在展现出自己的包罗万象小天地的时候，所造成的效果已经无比惊人了，在这一刻，黑石岭这片区域的血煞之力足足锐减了八成之多！换做其他星王，恐怕早就死了，眉山公子见状也是骇然惊讶。
可这似乎也是极限了。
他们分明看到，何牧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惨白如纸，七窍流血，眼眸赤红，身体表面的肌肤如同撞击的瓷瓶一样产生了裂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何牧撑不住了！
一瞬间的功夫，他的包罗万象小天地就差点被撑破！
何牧，要死了？
“不！”
看到何牧脸色的艰难，气息的凌乱，陈靖等人骇然心惊，在何牧的身上，他们甚至感受到了浓烈的死意！
眉山公子见状则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
“想逞英雄？好呀，来啊！有种你再给我吞！”
“所有儿郎听我之令，自杀式攻击，给我撑爆他！”
眉山嚣张，但是他更为心惊，骇然于何牧这一瞬间的表现。何牧这一刻的所作所为，几乎把他这数个时辰的所有战绩都摧毁干净了，黑石岭区域的血煞之力瞬间少了八成之多，上方的空间也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这让他咬牙切齿，更差点吓破了胆，内心的波动远远没有外面表现的那么轻松。
不过这一刻，看着何牧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的心里也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知道，何牧的真实战力绝对不像他之前表现的那样，这也是他没有贸然发动总攻，只是让无尽的噬神族战士赴死的原因。
他怕。
他忌惮何牧一旦爆发真正的战力，自己会死！
所以，他才让别听潮等人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何牧出手，心里反而轻松了。虽然何牧在这一刻的表现相当吓人，却也绝对没有达到逆转这场战争的程度。
“呵呵，你也不过如此嘛！”
看着无尽的噬神族战士在自己的调动下疯狂扑杀，黑石岭周围区域的血煞之力又如同之前那样，飞快积攒起来，眉山公子笑得很开心。
因为在他看来，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自己的脚步了。
何牧也要死了！
他的星王领域被血煞充斥，根本不可能消化，再也不可能发挥出一丝战力。
他要死了！
“不，我要看着他死，才能真正放心。”
眉山公子躲在别听潮身后，冷冷看着浑身颤抖，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的何牧，提防一切意外。戒元等人有心朝何牧方向靠拢，可周围噬神族战士的扑杀实在是太猛烈了，让他们根本无法抽身。
何牧，要死了？
就在眉山公子欲要尽情享受这一刻时，突然——
咔嚓！
嗯？
眉山公子突然从何牧的体内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不由眉头一皱。
是错觉么？
哪怕全神贯注在何牧身上，但是周围战场实在是太噪杂了，连眉山公子一时间也无法坚定自己的感知，可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何牧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栗，脸上恢复血色，甚至嘴角扬起，还露出了一丝微笑，眼底满是惊喜。
糟糕！
虽然不知道何牧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当看到这一幕，眉山公子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何牧，没死？
是的。
何牧没死。
不仅没死，他还突破了！
眉山公子自然看不到，在何牧丹田内的极道琉璃塔第五层，坐落在石台上的一枚鸿蒙灵珠骤然破碎，一道虚幻的龙影掠出，掠出极道琉璃塔，与何牧的神魂本源瞬间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