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九丫杨宇桓 > 第252章 感清深厚
比起九丫来说,大志对初晴几乎是一无所知。他此时有些闹不明白她话是何意,却也依言而行。

将人带离醉仙居,大志一个人领了这事儿,九丫去哪儿,他没多问。而等到将人带到破院子的地窟后没多久,她却又出现了,但此时多了一个人,那便是杨家的大公子杨攸。

虽只是初夏天气,但日头已有些晒人。九丫与大志找了个阴凉处坐着剥瓜子。

片刻后,当地上已满是瓜子壳时,先沉不住气的人便开了口:“这么长时间,他们三个到底在说什么?夫人就不想去听听?”

九丫吐出瓜子壳,答道:“听墙根这种事儿,不适合我。”

大志翻了个白眼,对她这副假正经的模样很是不屑,“夫人不会是怕吧。”

“怕?”九丫瞟了他一眼,“是什么东西?”

大志撅嘴,“就像赌钱一样,投的银子越多,就愈怕晓得结果,无非就是怕输个精光。”

九丫牙齿狠狠一阖,将一粒瓜子自中咬断,“知道得太多会短命的。”

想来是被自已说中了,大志很有些得意,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偷听时,那本就破烂的木门被人自里面一脚踢飞了过来。两人一怔,同时站了起来。

确如大志所说,九丫方才一直心头惴惴,但在见到杨攸的那一刻,立马端起了一副为我独尊的模样来。

“大哥倒审得快,我可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明白了实情。”她说着,还将脚边的半袋瓜子踢得远了些,大概是赚剥瓜子这事儿,有失她的威仪。

然而,此时的杨攸又岂会有心情计较这些。与方才进去时不同,如今这张脸上没有太多的不耐烦,只是那眼中的戾气含无遮掩地透了出来。九丫记得杨宇桓曾说过,杨攸自小便是个不饶人的主儿,因有琴姬才收敛了自已的性子。如今琴姬已亡,还有谁能护得了邹清音。

九丫很想知道。

四月未的临安,两月前埋下的新坟经过了草长莺飞的季节,原本光秃的坟头上已长出了青草,而同样通往坟前的那条小道也因走的人少了些,也找不到下脚之处了。

杨宇离开半月,再见到九丫却是在琴姬的坟头。她独自立在已经枝叶繁茂的桃花树下,什么也没做,只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那行字发呆,连有人走近,亦没有回头。

他此次算是提前回城,之所有与其父草草了解了朝廷的差事匆匆赶回,便要归功于几日前郭氏的一封家书。信中所言绝非“君安好”之类的体贴话,而是含着血泪将半月来府中的一件大事说了一通。之所以说是含着血泪,则是因为那信签上有几行墨字被水渍浸得都模糊了。

当时,看到家书的杨老爷是一张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大呼“反了反了”,之后便将信揉做了一团丢了。好巧不巧,这信正好被杨三公子拾了去,展开一看,亦不得不称赞一句郭氏的一手好文章,信签几页便将杨夫人如何仗着自已的身份夺了自家的孙子的罪状全数列出,让所见之人都觉得这杨夫人之罪简直是罄竹难书。至于事情由何而起,却半点未提。

佛说,世间万事皆有个因果。而夺孙之事,亦逃不过一个缘由。杨三公子正巧知道这个缘由,这也得归功于一封家书,一封早于郭氏一日送至手中的家书。

信自然是九丫写的,比起郭氏的,她这一封显得朴实了许多,但条理却更是清楚,干净利落地讲了三件事。其一,她改变了主意决定依他临行前所说的方法办邹清音之事;其二,在告知杨攸邹清音谋害琴姬后,本以为会亲手将其正法的杨攸却沉默了数日,最终只是以其患病为由,草草抱走幼子,便算作了解;其三,她一时难忍,假杨夫人之手,借邹清音照顾幼子不利将孩子夺了过来,杨夫人因得了个孙子,十分高兴。

事情已过,如今再计较对错已经没任何意义,虽觉得九丫此次颇意气用事了些,但无论怎样的结果,只要有他在,又有何防。

来此找她,杨宇桓备了酒,难得他想到这东西。他将壶中清液倒在杯中,递了过去,亦难得九丫见了酒却一滴不占,全数洒在了琴姬的坟前。

“琴姬,你信他输了这一辈子,实在痴得很。但我信他,却输了先机,也算得上傻了。所以我早说过,若你没有红颜早逝,我们定能成为朋友。可今日,却只能以一杯清酒祭你,希望你来生能投一户好人家,找到真正的良人。”

云不知何时拢了起来,初夏的天气便是如此变化多端,老天爷亦是如此,又怎奈人心。

离开时,雨已经稀疏地下了起来,杨宇桓拉了九丫刚走出林子,却见着有人提着食篮自不远处行来,仔细一看才记起是从前琴姬身边的丫鬟。许是没想到能碰见熟人,对方也怔了怔,但片刻后又恢复了一脸的木然,她并没有开口招呼,只是点了下头便与他们擦肩。

“她似乎没在邹府了。”杨宇桓问。九丫点了点头,似想着什么,他见她出神,便继续道:“其实这世上有许多人都忘不了她,障了你双眼的,不过是你的怨恨。”

说着他挑开挡在她眼前的枝叶,露出那抹将要远去的背影。她怔了片刻,总算绽了抹笑意。

杨家父子俩归家后几日,关于唯一的曾孙教养问题终于得以解决。郭姨娘的家书唤回了杨老爷,但杨老爷在这事儿上却让她失望了。杨府的家规条条款款摆在那里,其中一条便写明了若生母失德或恶疾,那其子便由嫡母教养,若嫡母同样也犯了事儿,那便由祖母教养。郭姨娘虽深得老爷信任,可终归是个妾,杨府的无论是祖母还是主母,皆只有一人,那但是老爷正房夫人。如此就算老爷有心帮郭氏,但向来对家规奉若神明的他在杨夫人口若悬河的理论下只能认了栽。

如此那小娃儿便归了杨夫人,并继为嫡曾孙定了小名。杨夫人独有一女,本没有这孙儿绕膝之福,如今得了这么一个便宜,自然高兴得很,而九丫亦高兴得很。

“如今大哥的儿子成了嫡曾孙,日后便有机会承袭爷爷的爵位,你就不担心多个人与咱们儿子争抢吗?”事态平息后,杨宇桓坐在院子里与九丫闲聊时,便问说起了此事。

九丫因为琴姬的事已经颓废了几日,听了他这话却稍提起了兴致,“我近日琢磨着将莲坊的生意向外扩一扩,就此看,再过十年亦能是家财万贯,又何必去争一个虚名。况且,我倒觉得生个女儿好些。”她若有所思计较着生儿生女的事后,瞟了眼一旁的杨宇桓,又道,“怎么着?难道杨三公子还看得起那些虚名?”

杨宇桓不由得一笑,将一颗栗子塞进了她口中。

两人正说得起劲,一只越显浮肿的手伸过来为他们添了茶。九丫看着那像粗得跟藕似的手臂,想了片刻后如有所悟,便蹙着眉抬头道:“不是让你去躺着吗?怎么又出来了?”

“我……我不是担心他们伺候不好吗?”

这手的主人正是茗玉,因为邹清音如今无暇自顾,所以两日前杨夫人替她将人要了回来,当时竖着出去的丫鬟,回来时却是躺着的。九丫很是气愤,但杨宇桓说此事已经了结再生事端讨不了半点好,于是她便只能将一腔愁情发挥在了关心初晴的身子上。

此时此刻,听这丫头如此说,她的气愤又冲上了脑门,转头瞥了眼对方,便开了口:“看着你这模样,我便可以茶饭不思了。这半月要再出现在本夫人面前,当心后半月真下不了床。”

茗玉手一颤,差点没将提着的壶摔在地上。她心里有些委屈,抿着嘴忘了进退,幸得一旁的三公子朝她使了个“别招惹夫人”的眼色,才让她急急地退了下去。

九丫喝了口茶,心气总算顺了些,但这一顺却又开始颓然了。她此时想起的是依然身为丫鬟且依然是伺候过自已的初晴,曾经觉得她是多么忠心的一个人,可有些事不管有意无意,做过便不能当做没做过。

初晴说,所有的事都是邹清音指使的。她与邹清音如何走到一处,还得追溯到她无意撞见邹清音在邹府的一段围墙上松了几块砖的那日,因受人威胁,她不敢说,后来又因端给邹大小姐出了纰漏害对方一命呜呼之事被邹清音拿捏住了把柄,便愈发的不敢着声了。

只是有一件事,她依然想知道,那便是为何自小与她感情颇深的邹清音却做出了这样的事儿?

“所谓的‘感清深厚’不过是大小姐以为而已,二小姐对大小姐不过表面恭敬,心底里其实是看不上她的。大小姐自小顽劣,而二小姐自小乖巧。本来两姐妹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可相安无事十多年,却因为杨府的一纸聘书将二小姐的妒意生生地提了出来。大小姐不过因为长女的身份,便可嫁入杨府,而且嫁的还是三公子。奴婢曾无意见过二小姐房中收着三公子的画像,大概便是因为这原因吧。若大小姐有恙,大概觉得她就能嫁给三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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