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九丫杨宇桓 > 第325章 手段颇丰
九丫颤了颤,柴胡更是抖了两抖。他犹记大半月前,在宫中传出阿九出事时,曾在宫门处见过杨宇桓。那时杨宇桓骑着马,直冲宫门,守将们手执长戟,却没一个人敢拦他。若非他在是丽正门主动下了马,兴许皇帝的近卫也挡不住他的气焰。

如果九丫去见了阎王,估计皇帝也要见阎王的。不过那阎王不是说地下那位,而是他杨宇桓。柴胡想象不出那样的结果,抑或是不敢去想。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知是天子杀了阎王,还是阎王弑杀了天子。

今日想来,依然心有余悸,柴胡打了个寒颤,作出个严肃的表情,接过杨宇桓的话,对着正朝杨宇桓咬牙的九丫道:“你当那是儿戏吗?当时郑太医若晚来一刻,你现在指不定睡在哪里。”他叹了口气,继续说,“如今已经出宫了,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事了,我未来的儿媳妇,还得靠你才养得白胖,嗯,十日后太皇太后的席宴便不要去了。”

听柴胡这番言语,九丫有些不乐意。自杨六小姐第二胎生了个儿子后,他便催着她也再生一个,当时正值她与杨宇桓交恶,心里那个苦呀,表面却要撑着面子。后来真怀上了,他又一个劲地说她肚子里的定是个女儿,还找来了郑太医作证。

这生男生女,难道不是归送子观音管吗?什么时候轮到太医了。就在九丫也快被他念叨得真觉得自已会生个女儿时,她做了那个梦,梦到的正是那个金光灿灿的小人儿。

“我灿灿好得很,不用你来操心。太皇太后的寿宴,作孙媳的不去那会被人说成不孝的。我说王爷,您就行行好,别害我于不义,更别打我家儿子的主意。”九丫摸着自个的肚子道。

柴胡满脸的不忿,又与九丫侃了许久才离开了负俗园。这一下午光景,杨三公子一直翻着书,没怎么插话,此时日头快落下了他手中的一本书也看得差不多了。

九丫趁着落日撑着下巴看了他好片刻,终于等到他合上书页。她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这个角度,这样的黄昏。她朝他挪了过去,轻靠在他的肩头笑道:“书里讲的什么?”

他勾起嘴角,不答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怎么会觉得会生个儿子,还是‘灿灿’从何得来这名字。”

她轻咬着唇,将最后一抹余辉融进了笑眼中。

太皇太后的寿宴,其实杨宇桓亦不愿九丫出席,可她却因此例出了十多条必需赴宴的理由,其中还搬出了郑太医让她舒心开怀的嘱托。她一向知道他的软肋,所以他仅用了一晚,她便说服了他。

虽然争得了他的同意,但是什么要求都是有条件的,杨宇桓细数了十多条,其中之一便是她不得离开他的身边。

“要不要给三公子准备一条绳儿呀?”坐在入宫的马车上,九丫依然愤愤不平。

杨三公子挑眉一笑,“不用特别准备,马车停下后,本公子让人将缰绳取下便是。”

“杨宇桓你……”九丫捏拳下手,却已闻车外人声渐近。

自离宫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彼时绿枝正茂的宫墙柳如今徒留残枝,萧条地在风中招摇。

几日前邹淼来杨府看她,当她提及要进宫赶宴时,他曾问过,再回此地,会否依然觉得四壁为牢。她想了片刻,只笑道:应当不会,世间景致皆因心境而生。那日话也算是发自内心,可现在宫墙就在眼前,她却依然蹙了下眉,想来表面上的大方,不过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此趟进宫,她虽找了许多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作为杨宇桓的妻子,在这个众人皆想看他好戏的关键时刻,她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话柄。这样的想法,他自然无从知晓,所以作为她一时贪玩而进宫赴宴的条件,他要求她不得离开他半步。

然而太皇太后的寿宴可不是市井的庙会,哪儿能让他们手牵着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被人盯上了。来人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九丫见过几次,能伺候老太太,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女眷们皆在后殿,还请夫人随奴婢来。”宫女很是客气,大约是见杨大人面露不爽之色,立马又笑道,“此处全是官员,于礼也不和。大人请放心,席宴之后定会送夫人回来,不会少一根头发。”

宫女之言似含着嘲讽之意,九丫虽觉得一向独断独行的杨三公子不会在乎,但依然在他之前抢着开了口,“姐姐是慈宁殿的女官,一心为太皇太后办差,我们又怎会不放心呢?难不成还有谁敢冒用太皇太后之名,那可是祸及亲人的大罪。”

本垂着眼的宫女闻言双睫微颤,快速地瞥了一眼跟前的女子后又回复了方才的面容,最终微鞠了身笑道:“夫人这边请。”

毕竟是太皇太后的旨意,杨宇桓再不识趣也不敢多说什么,而最重要的是他甚了解太皇太后。老太太虽然平日里慈眉善目,可管教起人来却手段颇丰。如此,但凡是慈宁殿的人,都不可能背主求荣。

然,聪明如杨宇桓,却依然算掉了一样。

此时的九丫已随宫女走过了几扇月门,耳听着前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终于忍不住止了步,“姐姐带我去的,只怕不是女眷所在的后殿吧。”

宫女微转过身,脚步却没停,“夫人是聪明人,自然不必奴婢多言。方才夫人也说对了,奴婢不敢冒用太皇太后之名,所以夫人应该知道原因了吧。”

九丫心头一颤,已明白这一趟实则是太皇太后授意,“太皇太后就不怕杨府去慈宁殿要人?”

宫女露了个笑,答道:“自然怕,所以夫人别担心,奴婢已说了不会让夫人少一根头发。”

“那这是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宫女便指向不远处的亭中,“已经到了,夫人自已过去吧,奴婢在此等候,稍后还得带夫人去后殿。”

九丫不及琢磨宫女的话,抬头看去,已认出亭中之人。

乾宁。他的脸在九丫的记忆中,还停留在那一日的御书房中。他双眼腥红,带着嗜血的戾气,她觉得他大概想掐死自已,可是最终他只是让她滚。

既然她已经滚了,那为何还要独自相邀,莫不是又在盘算着什么吧?站在亭中,九丫依然如此想,可当他转过身来时,她却愣住了。那张脸,依然是从前的眼耳口鼻,却是九丫从不曾见过的模样。没有虚伪,亦非躯壳。

自被他禁在宫中,她隔三差五便能见他一次,那时的乾宁很是友善,可眼中却装着太多的东西。她能够理解,作为澈王之子,在受尽先帝打压后,他知道如何去隐藏自我,自小学会的本事,已刻进他的骨子里。

他早已习惯去掩饰,可为何此时的双眼通透干净。

见她沉默,乾宁倒先开了口:“是朕去求太皇太后安排的,你不用担心,说完话,朕便送你回去。”他说着扯了个笑,“为了让老太太答应,朕可费了不少心。”

听了乾宁的话,九丫才回过神来,客气地道了声“让皇上费心”后,才问道:“不知皇上有什么吩咐?只怕臣妇依然不能为皇上分忧吧。”

乾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吩咐,只是……只是想向你道个歉而已。”

道歉!自古以来皇帝哪儿会犯错。九丫再次愣住,一时间更是语塞。

对于她的表情,乾宁似很无奈,也没指望她能习惯自个的“反常”,便继续开口:“还有,你那日的话,这近一月来朕仔细想过了。”

人生处处是惊喜,或者说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听到乾宁此言,九丫已在自个的腿上揪了数次,在深刻地感受到痛意后,她终于挤出一句话来,“皇上所说的是哪句话?”

“‘闹得君臣不和,皆是朕之过’,你当日的意思是这个吧。”乾宁道。

九丫顿时一颤,此时她知道了,乾宁是想秋后算账。如此一想,顿时脚一软,跪倒在地,“皇上那日臣妇一时妄言,胡乱说的,您千万别当真,而且止言皆是臣妇一人之意,与家夫无关,若要罚也请罚臣妇一人。”

乾宁看了伏在地上的人片刻,悠悠地道:“罚?朕要赏你。记得你说过想带着幼子离开临安,朕今日便准了。去或者留,由你自已决定。但朕希望,今日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九丫愕然抬头之际,正迎上乾宁似笑非笑的双眸。他那让她觉得真诚且清透的眼睛,莫不是在这一月间练就的又一项掩饰内心麻痹敌人的技艺吧。

真如此言,或者是口不对心,从来帝王的心思都不是常人能猜中的。九丫自认为是常人,所以无法辨别。又正如老人们常说那样,这事上最不幸的人往往是有些小聪明的人,因为这类人比蠢人懂得多,却无智者解决烦事的能耐,如此便独剩下一腔烦恼。九丫亦觉得自已是这种人。

而与之相比,杨宇桓大概算是智者,柴胡那便是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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