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导，我……”林珊珊的脸色有些难堪，她虽然听说过周浔的冷脸很可怕，但是一个清纯美少女上去搭句话，也没有说其他出格的东西，就这样给她下脸？
林珊珊几乎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苏宜，看着她站在旁边言笑晏晏的模样儿，更加确定了，苏宜就是在周浔面前说了她两句，才让她在周浔这儿印象这么差！
看着林珊珊有些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苏宜有些无辜地睇了周浔一眼，只见这个男人还是那张清冷的死人脸，别说愧疚，就是连表情，都没有变动一下。
只能说苏宜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地又背了一口锅。
在片场里，周浔一直和苏宜保持着陌生的距离，这个距离就是连小助理赖心雨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女孩子悄咪咪地走到了苏宜旁边，先是给她递了一杯红糖姜茶，然后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苏姐，你还好吗？”
“我怎么了？”苏宜抿了一口红糖姜茶，浑身暖暖的，九月天的江城还是热烘烘的，来大姨妈真的是……一种一样的折磨。
“苏姐，你看，周导这样对你，也不和你多说几句话……”赖心雨虽然年纪上比苏宜还大一点儿，但是刚刚在圈子里做，有些规矩还不太懂。
“我们在片场，就是导演和演员的关系，这个距离有什么问题吗？”苏宜把话说到这儿，赖心雨呐呐地应了两声，也没有在说话了。
《民国风月》的第一场戏，是拍摄细雨作为风月楼头牌，在红姐的做主下，把今晚刚刚十八岁成年的她的初夜拍卖出去，而第一幕戏，就是细雨穿着象征着女孩儿出嫁的大红色旗袍，在舞台上呢喃情语地唱着《夜来香》。
“《民国风月》第一场第一幕第一次拍摄，action！”
随着场务的板子敲下，细雨穿着开着大岔子的旗袍，脚踩着细跟黑色高跟鞋，细长白皙的手指撩开了珠帘，扭着小细腰走到了舞台中央。
女孩儿身段曼妙，身上鲜艳的红色若有似无地挑战着人的视觉底线，细雨未经人事，可却在欢场沉浮多年，身上有着的，是最致命的糅杂着女人和女生的诱惑，略显粗糙的音响缓缓响起了背景音乐。
细雨站在麦克风前，先是打量了围着舞台的一圈客人，直到看到某一道身影的时候，嘴角勾起了妩媚的笑容。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著芬芳……”
女孩儿站在台前，她的声线不算嘶哑，带着几分透亮，从台下看台上虚虚幻幻真真假假，看不清楚，可坐在台下抿着红酒的顾凛，还有站在台上如黄莺般唱着曲儿的细雨都知道，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
细雨认识顾凛时间不长，却被这个偶尔穿着衬衫偶尔穿着西服的男人吸引了，因为，有一次在后台，她站在镜子前拿着眉笔和眉膏一笔一笔勾勒眉形的时候，她的化妆间突然被顾凛闯了进来。
那时候的顾凛，穿着墨绿色的军装，手上拿着一把短小的枪，眉目间带着几分着急，他仅在后台打量了几眼，就往她休息的塌上走去，堆了一堆子戏服的塌，不仔细翻，的确看不出来还藏了个人。
顾凛没有要求她做什么，只是在有人敲门的时候，细雨却帮他隐瞒了。
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在那些找他的人走了之后也很快离开了，如果不是细雨有一次清洗床单，还不会发现，上次残留了几滴血迹。
是那个男人的血。
他的军装，在这整个风月楼里，只有她看过，只有她知道。
细雨在风月楼里，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却唯独没有一个像顾凛这样，让她心动又……想让他占有。
她知道她的第一次是要卖掉的，她没有选择，却还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和她做那样的事。
细雨这些年也攒了不少，昨夜她悄悄地去了顾凛的宅子，把她存下的大部分的钱，都交给了那个男人。
“你这是？”
“明晚，来风月楼，好不好。”女儿家声音温婉，没有了在风月楼里的妩媚，在这个黑夜里，她穿着最普通的棉布裙，唯一的小心思，就是在自己的手腕和耳后，喷洒了一些雪花露。
他会喜欢吗？他会喜欢吧。
他今天来了。
“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著夜来香，吻著夜来香……”
我爱这夜色茫茫，你呢？
顾凛一杯饮尽，耳畔女人的歌声萦绕在脑海里，推之不去。
他今晚本来约了很重要的人，却因为这个女孩子昨天那句话，因为她垂下头那片白皙的肌肤，被骗到了这里。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思量，啊……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思量……”
“夜来香，夜来香，夜来香……”
一曲终，风月楼里甚至有男人抱着一大簇玫瑰走上了台，虽只得了美人的一句轻声谢谢，却也满足地下了台。
今晚这个美人，被在场的所有男性生物觊觎。
风月楼向来是爱情事的地方，更别提今晚是风月楼的宝贝女儿的大喜日子。
“大家好，我红姐知道你们都是为了谁而来，那我红姐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啊，今晚，除了要看谁的价格高，还得看我们细雨啊愿不愿意，这爱情的曼妙啊，向来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是不是？”
红姐这话，就是场面意思了，这风月楼里的女孩儿，向来都是掉进钱眼里的，哪里有说给了钱，还不愿意的事儿？毕竟伺候谁不是伺候？
“今晚，我们八百大洋开始起拍。”红姐看着在场的各位男士蠢蠢欲动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丢下了一个炸弹。
红姐这话一下，全场都安静了几秒，就连站在台上的细雨，都有了几分担忧。
八百大洋，她昨天给顾凛的，才五百大洋，她以为，绰绰有余了。
八百大洋，在她们这儿，都能买一座漂漂亮亮的四合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