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微笑动人，说的话更动人。
王成龙迟疑着，道“你说的话，我怎能相信？”
陆漫天道“你非相信不可因为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根本没有选挥的余地。”
陆漫天走了，走的时候还是充满了自信。
“你好好准备吧最好莫要玩别的花样因为我随时随地都在注意你。”
他当然并不信任王成龙，但却知道王成龙根本没有花样可
王成龙已是他网中的鱼。
我难道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就算真的已无路可走，也不能走这条路。
“我绝对不能去杀徐伯绝对不能去杀小蝶的父亲。”
何况，陆漫天说的话，王成龙连个字都不能相信。
他知道陆漫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那么，我难道只有死？”
死，有时的确是种很好的解脱。
很久以前，王成龙就曾经想到过自己迟早要用这种方法来解脱。
他久已觉得厌倦，死，对他说来非但并不困难，也不痛苦。但现在呢？
秋已深，秋日的黄昏仿佛来得特别早。
菊花虽已沥渐开始凋零但在暮色中看来，还是那么美丽，
但现在，他的想法却似已渐渐在变了。
他已渐渐发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在他的死活，而在于和那人之间的感情。
他已渐渐将情感看得更重。
“难道这就是老人的心情？难道我已真的老了么”
徐伯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到王成龙正向他走过来，
王成龙的脸色虽沉重但脚步矫健轻快。在暮色中看来他的眼睛依然发着光，皮肤依然光滑紧密，肌肉依然充满弹性，身材依然笔挺
他还年轻，
徐伯看着这年轻人，心里忽然有种羡慕的感觉，也许嫉忌更多于羡慕。
本来只有徐剑是他老来唯一的安慰，是他生命唯一的延续，但现在徐剑已死了。
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老年人不死，死的为什么偏偏是徐剑？
王成龙已走过来。走到他面前。
徐伯忽然道：“独孤川难道没有告诉你？你不知道这是吃饭的时候？”
王成龙道“我知道。”
徐伯的脸色很难看，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时候出来散步？”
王成龙
徐伯道“所以你就根本不该来的。”
王成龙忽然笑了笑，道“我现在本该在什么地方，你也好永远想不到。”
徐伯道：“你本该在哪里？”
王成龙道“就在这里”
他忽然披起徐伯面前的菊花，露出花下的洞穴。徐伯凝视着这个穴目中露出深思之色，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本该在这里干什么？”
王成龙道“杀你”
徐伯霍然抬起头，盯着他，但面上并没有理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冷冷盯着他，像是想看穿他的心。
王成龙说道“我到这里来，为的本就是要杀你。”
徐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徐伯道“你不是秦中亭。”
王成龙动容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伯谈淡逼“你看来仿佛终年不见阳光，是个绝不似从小在海上生活的人。王成龙的脸色苍白，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
这次行动看来本全无破绽他一直认为范大姐的计划算无遗策都想不到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他低估了徐伯。
任何人都不该低估徐伯。
王成龙目中不禁露出敬佩之意，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却还是将我留下来。”
徐伯点点头。
王成龙道“因为你知道我杀不了你？”
徐伯笑笑道“假如，只有这一个原因，你现在已死了。”
王成龙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徐伯道“因为我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既然可以为别人来杀我，当然也可以为我去杀别人。”
他又笑笑，接着道“你连我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杀的，杀人要有胆子，而真正有胆子的人并不多。”
王成龙道“你想收买我？”
徐伯道“别人能买到的，我也能，我的价钱出得比别人高……
王成龙道“你也知道是谁要我来杀你的？”
徐伯道“我知道的事至少比你想像中多。”
王成龙道“你既然知道，还让那叛徒活着。”
徐伯道“他活着比死有用。”
王成龙道“有什么用？他出卖你。”
徐伯道“他既能出卖我就也能出卖别人。”
他目中带着残酷的笑意缓缓接着道“每个人都有利用的价值，只是你懂不懂利用而已。”
王成龙道“你要他出卖谁？”
徐伯道“他一个人还不敢做种事，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成龙道“你认为他还有同谋？”
徐伯点点头。
王成龙道“你要他说出那些人是谁？”
徐伯通“用不着他说，我自已迟早总能看出来的。”
王成龙凝视着他忽然长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一件事。”
徐伯道“什么事？”
王成龙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并不是运气，能活到今天，也不是运气。”
徐伯微笑道：“所以你若跟着我，绝不会吃亏的你至少能学到很多事，至少能活的长一些，你的选择很聪明。”
王成龙道“你认为我这么样做是为了想投靠你？”
徐伯道：“你不是？”
王成龙道；“不是。”
徐伯这才觉得有些意外，道“那么你为的是什么？”
王成龙道；“我要你让我走。”
徐伯又笑了，道“你想得很天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走？我若不能利用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利用你？”
王成龙道“因为你的女儿”
徐伯的笑意忽然凝结，目中出现忽意厉声道“我早已没有女
王成龙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不肯承认她是你女儿，我只知道件事，无论你怎么想她还是你女儿血总比水浓。”
他凝注着徐伯，徐伯的怒容虽可怕，但他却全无惧色，接着又道“有些事是无论谁都无法改变的连你也不能。”
徐伯握紧双拳，道“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成龙说道“我愿意作她的丈夫。”
徐伯忽然把揪住他，厉声道“那么我就要你为她死”
王成龙道“我不想死，因为我要为她活着我也要她为我活着你若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徐伯退视着他的眼睛，额上已因愤怒而露出青筋，说道“后悔？我杀人从不后悔”
王成龙的眼睛真诚而无惧，也许就是因为真诚所以无惧“你已没有儿子她已是你唯一的骨肉。”
徐伯大怒通“你怎么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王成龙道“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讲理的人，所以不骗你。”
徐伯道“你己认识她很久？”
王成龙道“不久。”
徐伯道一个怎样的人。”
王成龙道“无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一样。”
徐伯道她以前……”
王成龙门断了他的话，道她以前的遭遇越悲惨，以后我就会对她越好何况以前的事都已过去了，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徐伯的手忽然放开，目中的怒意也消失。
他看来伤佛老了很多，黯然道“你说的不错，我已经没有儿子，她已是我唯一的骨肉“…
王成龙道“所以你应该让他们好好地活着，她跟她的儿
徐伯又咬紧牙，道“你知不知道谁是那孩子的父亲？”
王成龙道“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徐伯道“你真的不在乎？”
王成龙道“我既然愿意做她的文夫，就也愿意做她儿子的父
他逼视着徐伯一字字道“连我都能原谅她，你为什么不能？”
徐伯低下头，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我只恨她为什么一直都不肯说出那孩子是谁的？”
王成龙道“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苦衷，何况，那本是她的伤心事，她也许连自己都不愿意再想，你是她的父亲，为什么定要苦苦逼她？”
徐伯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道“她现在活得怎么样？”
王成龙道“她总算是活着，也许就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所以才能够支持到现在，还没倒下。”
徐伯抬起头道“你真能让她好好活下去？”
王成龙道“我一定尽力去做。”
徐伯长长叹息一声，黯然道“也许我真的老了，老人的心肠总是越来越软的。”
他抬头看着王成龙，目光渐渐变得温暖。
他看得出这少年是个可信赖的人，只要说出的话，一定能做到。
他伤佛已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一丝希望。
“我毕竟有个女儿，还有下一代……”
他忽然紧紧握住王成龙的手，道“你若真的要她我就将她交给你。”
王成龙只觉一阵热血冲上咽喉，热泪几乎夺匪而出，过了很久才能哽咽着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徐伯道：“你还要什么？”
王成龙道“有了她我已经心满意足。”
徐伯目中现出了温暖的笑意，道“你准备带她到哪里去？”
王成龙沉吟着还没有说话，徐伯道：“我希望你带她走远些，越远越好因为…。
他脸色忽又变得很沉重，接着道“这里的情况已越来越危险，我不希望你们牵连到这里面来。”
王成龙看着这老人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和目中的忧虑之色，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毕竟已是个老人而且比他自己想像中孤独。王成龙忽对这老人有了种奇异的感情，他们之间仿佛已有了种奇妙的联系，使得他们突然变得彼此关心起来。
因为他已是他的女儿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