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需要自己做决定。

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她应该牢牢抓住,并且努力去实现。

然而,不知为何,心口那地方却错乱地跳了一下,就像是吉他的弦,忽然乱了一拍。

从哪个地方开始乱的,她不得而知。

张雨欣漂亮的眸子里覆上一层水雾。

阳光倾泻在她的脸上,她白皙的皮肤上多了浅浅的金色。

张雨欣低头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水,往陆虎隆走去。

“小隆隆,九九要先回去了,你认真上课。”张雨欣弯腰摸着他的小脑袋。

小家伙粉妆玉琢,十分可爱。

“知道的,九九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嗯,拜拜。”

张雨欣跟他告别,一出来就坐上了回公司的车。

她打开邮件,这才看到,慕教授给她发了很多专业的内容。

有笔试试题,也有面试要领,还有对芝加哥大学的介绍。

她打开,一封一封查看。

她要报考的是新闻学院。

专业课对她而言是不难的,主要是英语方面好好考,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关闭邮件,收起手机。

张雨欣撑着脑袋靠在窗口。

她的眼底是看不清的情绪,如丝如线,剪不断,理还乱。

视线所及处,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格外醒目。

精致的蓝色妖姬花型,璀璨的钻石,无与伦比的切割技术。

她伸出右手,轻轻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一处红绿灯前,车子停下。

张雨欣一转头,正好看到路边一家婚纱店。

干净的店面,漂亮的灯光,还有各种各样的婚纱。

最外面玻璃展柜里是一件一字肩蕾丝婚纱,圣洁的白色,细腻的蕾丝,还有长长的拖尾,奢华而纯美。

张雨欣的掌心落在车玻璃上,目光看着窗外。

没有多久,车子开到公司楼下。

张雨欣刚刚跳下车,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过来。

“雨欣。”

“你怎么来了?”张雨欣笑了笑,是胡鹏亦。

“我想看看你。”胡鹏亦一脸委屈,“自从他回来后,你就没有见过我了。”

“我……有点忙。”

“雨欣,也不是想缠着你,就是特别想跟你说说话,可你又嫌我烦。”胡鹏亦像个小孩子一样,很是委屈。

倒是张雨欣觉得这男人又小孩子气了。

“我没有嫌你烦呀,我是最近真得太忙了,忙着照顾你大哥和他儿子,还要上班。”

“雨欣,你还爱他吧?”胡鹏亦忽然问。

他问的很是直白。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张雨欣淡淡道。

“雨欣,你太口是心非了。”胡鹏亦摇头,“你说只是还他的恩情,可是你心里有他,你在乎他。”

胡鹏亦知道自己败给了陆海宁。

也许之前他还有信心,但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概就是张雨欣发烧的那一次。

医生说,她没有求生意识。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她内心深处是有多在乎陆海宁。

后来,他再怎么追求张雨欣,都觉得无力。

每一次,都很无力。

他知道,他胡鹏亦没法让她做到生死相随。

而那个人,可以。

她再不承认,再撒谎,再不愿意面对,也改变不了她心里还有陆海宁的事实。

那是爱到骨子里后残留下的印记,刀刻一样,一辈子都抹不去。

太深,太重,太沉。

“雨欣,这是他给你的戒指吗?他跟你求婚了?”胡鹏亦低头,正好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钻戒太惹眼,他想看不到都不行。

张雨欣赶忙将手背到身后,没有否认。

“如果他真得是真心追求你,那我祝福你们。”胡鹏亦叹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很难受,“如果他不是真心的,或者只是被你感动,你别忘了还有我啊,我等着你呢。”

“鹏亦,你太傻了。”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发现,胡鹏亦好傻。

她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他,可他还在执着地不放弃。

原以为他是个聪明人。

“雨欣,我不是傻,我是心甘情愿啊。”

从来没有这样过,全部的七情六欲都被一个人牵动。

胡鹏亦无奈地看着他,阳光落在他英俊的眉眼上,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雨欣,我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如果你和我大哥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们,我只求你郑重考虑,不要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胡鹏亦表情严肃。

“我不会拿自己一辈子幸福开玩笑的。”张雨欣点头。

“我想,你对我大哥的性格很清楚,他不是一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他如此草率地跟你求婚,一定是有所图。你性格好,对小孩子有耐心,他选择你,你会一心一意照顾他和小隆隆。一举两得,没有什么毛病。”

胡鹏亦在冷静地给她分析。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陆海宁哪里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

“雨欣,我想看到你真正幸福。”不准有人欺负她。

“我心里清楚。”张雨欣语气平静。

这些,她都清楚。

所以,陆海宁说要追求她的时候,她才想着彼此都应该冷静冷静。

她没有什么优点,甚至到处都是缺点。

她曾经跟陆海宁表白过,他拒绝了她。

张雨欣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语。

她精致的小脸上是微微迷茫的神色,有些怅然若失。

“雨欣,别勉强自己,你和我大哥真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胡鹏亦劝说她。

“我知道啊,我从八岁就知道。”张雨欣低声笑了。

从见到陆海宁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

“雨欣,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你别忘了还有我啊。”

“谢谢你,鹏亦,谢谢你一直站在我的身边。”她看向他。

“还是跟我这么生分。”胡鹏亦无奈。

她扬了扬手里的包包:“我得上楼工作了,今天还有好多通稿等我处理呢!你也快回去吧!”

“你这是赶我走呢。”胡鹏亦越发无奈,“你上楼吧,我看着你上去。”

张雨欣点点头,冲他挥手。

抬手时,她手上的钻戒格外刺目。

阳光一照,刺得人眼睛生疼生疼。

张雨欣的工作不算忙,通常不需要加班。

她晚上会在陆海宁别墅的书房里看书,做慕教授给她的习题。

芝加哥大学的事情,只有她和慕教授知道,她还没有对任何人说。

这一天晚上,她给宁安打了一个电话。

“安安,你身体好点了吗?出院了没有?”

“我已经出院了,最近没有上班,在家休息。”宁安的语气听起来很是疲惫。

“我明天晚上去看你?”

“雨欣,不用了,宋家鸡飞狗跳的,你还是不要来了。”

“怎么了?宋少焱他……又跟你吵架了?”

宁安苦涩地笑了笑:“可能看在我还是个病人的份上,并没有跟我吵。”

“安安,别委屈自己。”

张雨欣心里头蔓延过一阵酸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宁安,因为她也不擅长处理这些事。

她只是有点替宁安难过。

“我知道的,雨欣,你也照顾好自己。”

宁安又絮絮叨叨地跟张雨欣说了很久的话。

张雨欣很单纯,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她只想着,张雨欣以后一定不要走她的老路,一定要嫁给爱情,而不是勉强自己。

挂上电话,她一抬头,就看到宋少焱走进来了。

宁安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宋少焱刚从公司回来,身形俊朗,眉色深沉,臂弯上挂着刚脱下来的西服。

“回来了。”宁安淡淡道。

“嗯。”

宋少焱看了她一眼,将西服挂在衣架上,又解开脖子间的灰褐色领带。

宁安依旧很疲惫,虽然烧退了,但这次也算是把自己折腾了一下,浑身乏力,抬不起劲。

她穿着睡衣,就着热水吃了药。

“我今天晚上还是不太舒服,我们分床睡吧。”宁安看向他。

她的眼底是恳求的目光和黯淡的光泽,看上去倦怠而无力。

“我没那么禽兽。”宋少焱淡淡开口,语气颇为不满,“不必跟我分床睡。”

宁安放下水杯站起身,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如冰霜般淡漠。

“你其实不用委屈自己,爷爷这几天在度假,他不会关心你回来了没有。”宁安走到窗口,拉上窗帘。

宋少焱解纽扣的手一顿,转过头,森冷而寒洌的目光落在她没有表情的脸上。

“这是我家,我不该回来?”

“我只是为你着想,毕竟我的身体,恐怕还得有很多天才能康复,没法满足你。”

“宁安,你哪里有为人妻子的模样?嗯?”宋少焱冷眼看着她。

他身上的儒雅、温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怒意。

“呵。”宁安低低笑了,真心觉得像听了笑话,“你就有为人丈夫的模样了?”

“我不想跟你吵。”宋少焱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九点了,他才疲惫地从公司回来,她一句关心的话都不问,反而很不懂事地跟他吵。

“嗯。”宁安也不想跟他吵,“我困了,我先睡,你自便。”

说完,她就穿着拖鞋往床边走去,旁若无人地上了床。

宋少焱看着她,心中涌起浪潮。

宁安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解开发带,拉好被子躺下。

她安安静静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投下两圈浅浅的阴影。

灯光下,她素颜清丽漂亮,一张瓜子脸格外精致。

她是背对着他睡的。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瘦削的侧脸。

因为生了病,她看上去又瘦又小,蜷在被子里就像是一只小猫。

卧室里的暖气很足,但气氛却格外冷。

宋少焱在原地站了很久,迟迟没有开口,没有温度的视线落在宁安的侧脸上。

下楼后,宋少焱也没有吃太多晚饭,没有胃口。

洗漱完,他爬上床,抱着宁安瘦弱的身子。

他的手脚是冰凉的,宁安皱起眉头,迷迷糊糊推他:“不要抱我……”

宋少焱眉头也皱了起来,按住她的手:“别闹。”

“我想睡觉。”

“你睡,我不碰你。”

“你手太凉了,拿开。”宁安呓语,困得睁不开眼,但语气格外嫌弃。

宋少焱:“……”

他只好拿开手,等双手暖和了一点,才环住她的腰。

宁安太困,没有跟他计较,继续沉睡。

宋少焱将她的头按在怀里,闭上眼睛。

刚有了睡意,忽然,手机响了。

宋少焱皱眉,伸手按断。

结果,那头不死心,一遍遍打。

宁安被吵醒,推开他:“你手机响了,好吵啊,干嘛不开静音……”

宋少焱很不耐烦,黑暗中,他伸手拿过枕头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他沉沉开口,脸色不悦。

“少焱,我洗澡的时候摔倒了,腿摔着了,好疼啊,你送我去医院好不好,好疼……”那头,传来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和焦急声。

委屈,难受,伤心。

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在黑暗中足够清晰。

宋少焱睡意全无,从床上坐起来,看了宁安一眼,下意识去阳台上打电话。

男人的身影湮没在阳台上,月光静静倾泻下来,将他挺拔、修长的影子投在窗帘上。

宁安听到了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但她并没有太多反应。

翻了个身,继续睡。

没有多久,宋少焱从阳台上走回来,借着月光开始在衣橱里找衣服。

他并未开灯,找了一件很普通的黑色毛衣穿上。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黑夜中被放大,格外清晰。

“安安。”他轻轻喊了一声。

宁安听见了,但没有开口。

脑子昏昏沉沉,还有几分痛意,她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我出去一趟。”

他像是在跟她叮嘱,但宁安毫无兴趣,没有回应。

宋少焱又拿了一件大衣外套,这才带着车钥匙往车库走去。

他一走,那属于他的气息就全部消失不见。

卧室,又恢复安静。

白色的月光照在地面上、窗帘上,那样恬静,又那么清冷如霜雪。

宁安睁开眼睛,月色下,她空灵的大眼睛里闪烁着迷离和枉然,泛着空洞,没有神采。

睫毛微微翕动,心尖上蔓延开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如荒草长满心田,荒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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