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白言陌陆靖 > 第249章 因为,你不配
陆靖白将蹲在地上的女人拉起来,手指抚过她的唇,心疼的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蠢。”

男人的心里又酸又软,手指安抚的在她侧脸上抚摸。

良久。

他揽着她的腰,将女人抱进怀里。

空气中,味道还没散去,男人的手指穿过言陌的发丝,贴着她的肌肤轻轻的抚摸。

两人身上都是汗,肌肤紧贴,黏腻的触感让言陌皱起了眉。

陆靖白感觉到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去洗澡?”

“恩。”

“我抱你。”

男人弯腰,将言陌打横抱起来,大步去了浴室。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倾泻下来,淋了言陌一头一脸。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刚睁开眼睛,男人便倾身过来,唇瓣贴上了她的唇,在水流下吻住了她。

言陌:“……”

头顶是冲刷下来的水流,她睁不开眼睛,也呼吸不到空气。

有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揪住了陆靖白的衣袖。

男人推着她往后退,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将言陌脸上的水珠擦干净。

水进了眼睛,原本澄澈冷清的眼眸里有淡淡的红,里面盛着水汽,有种楚楚可怜的既视感。

陆靖白酸软的心脏被这双眼睛烫了一下,唇角勾起,一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下颚低着她的肩。

没有多余的动作。

就只是单纯的,紧紧相拥。

水汽蒸腾的浴室里,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不是让人浑身燥热的荷尔蒙,而是一种让人安心的,甘愿沉浸的气味。

...........

第二天。

柏静夷来了,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言陌怀孕的事,买了一大堆孕妇用的,婴儿用的东西过来。

“小陌,恭喜你要当妈妈了。”

“谢谢。”

听着她客气的道谢,柏静夷有些失落,言陌虽然叫了她‘妈妈’,但对她态度并不热络,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还比不上陌生人。

她想靠近,但言陌的性子太冷了,两个人坐在一起,基本都是一问一答的方式。

所以,她想靠近,又怕靠近。

两个人的关系越走越远。

柏静夷的视线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靖白不在吗?”

“他去公司了。”

柏静夷皱眉,“今天不是周末吗?”

“公司临时有事要他过去处理。”

“哦,他刚接管公司,对业务不熟,事情是很多,不过他年纪轻轻的能坐上支队长的位置,想来能力也是超群,你不用担心,等忙过这阵子,应该就会有时间陪你了。”

柏静夷现在也是上市集团的总裁,所以也知道陆靖白现在确实是忙的不可开交。

“言诺故意伤人的案子明天要开庭了。”

“我知道。”

她作为案子的受害人,要出庭,宁择远已经跟她提过了,也说了下大概可能涉及的问题,以及言诺会面临的刑期。

“你这些年在言家受委屈了。”

言陌微微蹙眉,她并不喜欢提起这个话题,在她看来,真的没有必要将过去的伤痛一而再再而三的展现出来。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过去了。

而柏静夷跟她却不是同一个想法,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结,她总认为如果言陌不是在言家过的这么苦,对她就不会这么冷淡。

虽然她说不恨,但她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冰释前嫌的样子。

“你最近,还好吗?”

言陌转了话题,柏静夷见她关心她,脸上顿时出现了温柔欢喜的笑意,“挺好的,公司那边也很顺利,对了,我听说你拿回鑫合的股份了?”

“恩,我不会管理,之前交给妈在打理,现在是靖白在打理。”

“那也好,你现在怀孕,不要太辛苦,靖白是个好男人,你交给他也好。”

柏静夷其实是想让她将公司握在自己手里,毕竟,男人靠不了一辈子。现在新婚燕尔,感情正浓,等到时间久了,激情褪去,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女人自己手里有钱不至于受人欺负和看不起。

但她和言陌关系本就生疏,再说这些话,难免有些挑拨离间,虽然这是现在社会的本质。

不过也罢。

她有她。

就算陆靖白哪天负了她,她是言陌的母亲,也会给言陌提供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不缺一个鑫合。

柏静夷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试探的询问:“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陪着你去附近逛逛?你现在怀着孕,得多出去走走,已经顺产才不费劲,心情也会愉快一点。”

看着柏静夷满脸的期盼,言陌应下了:“好。”

“那我让张嫂给你备些削好的水果,你在路上吃,孕妇还是少吃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多吃水果好,水果吃了以后小孩子皮肤好,水水嫩嫩的。”

言陌没有阻止柏静夷的热情。

张嫂给言陌切了水果装在真空的饭盒里,又装了几样言陌平时爱吃的零食,柏静夷急忙接过,直接放在了她那个几十万的包里。

柏静夷第一次和言陌出来逛街,也不知道她的喜好,见她只是闲逛,也没进店去看,便问道:“孕妇装买了吗?再过段时间肚子就要显了,得备些宽松的衣服。”

“靖白买了。”

“那婴儿服、小推车这类的呢?”

“靖白买了。”

“尿不湿、奶瓶这类的买了吗?”

“买了。”

柏静夷的情绪又低落了,言陌现在也不能去逛女装店、女鞋店,逛商场似乎也只有买母婴用品和吃东西了。

“那……”

言陌:“我们去楼上吃点甜点吧,有点饿了。”

“好,我知道楼上有一家港式小吃特别好吃,我以前每次来都要排队呢,现在开了十几家分店,才好些了。”

柏静夷说的这家港式小吃言陌和秦慕来过,味道确实不错,也清淡,适合她现在的口味。

她们坐的是靠商场走廊的位置,整扇落地窗玻璃。

言陌低头看菜单。

一只手握笔,一只手撩着散落的头发。

模样平淡而认真。

像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

“言陌?”

身后传来秦慕的声音,言陌回头,看见不远处的秦慕和蔺叶南。

秦慕将被蔺叶南牵着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来,朝言陌走过去,和柏静夷淡淡的打了声招呼:“柏总。”

柏静夷对着她和她身后的蔺叶南点了点头,“秦副总,蔺总。”

秦慕在言陌身旁蹲下,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肚子,“干女儿,长大没有啊,是不是还是小黄豆那么大啊?”

她嘟着嘴凑过去,要亲言陌的肚子,被蔺叶南揪着头发动弹不得了。

‘咝’。

秦慕捂住被扯疼的头皮,“蔺叶南,你扯我头发干嘛,有病啊,你赶紧松手,疼死了。”

“别乱亲,你摸摸就行了。”

秦慕:“……”

不懂情趣的老男人。

人家现在的闺蜜都直接嘴对嘴亲了,她亲个肚子怎么了,而且,她是亲她干女儿,言陌不识趣的隔在中间了而已。

但最终,秦慕还是拗不过蔺叶南,摁着头皮站了起来。

谁叫头发在人家手上呢。

那个男人黑心黑肝的,指不定下狠手,给她全揪下来了。

蔺叶南松开她,去了隔壁一张桌子坐下。

言陌失笑,“你知道是女儿?”

秦慕没理他,拉了根凳子在言陌身边坐下:“我喜欢女儿啊,不过生个儿子我也爱,就是儿子太调皮了,你和陆靖白都长的那么祸国殃民的,以后这孩子还得了,万一是个男的,肯定是个祸害。”

言陌:“……”

“不过也不一定,陆靖白这么正气,活了三十多岁,身边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不像某只花蝴蝶,万花丛中过,帽子重又重。所以,是儿子也肯定是个禁欲系的大帅哥。”

曾经和蔺叶南一起穿过绯闻的女人今早高调宣布订婚了,还说和男朋友已经交往了整整一年了。

那个时间点,正是她挽着蔺叶南的手相向秦慕挑衅的时候。

按时间算,对方在和蔺叶南交往的时候——劈腿了。

言陌:“……”

柏静夷:“……”

蔺叶南:“……秦慕,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做贼心虚,请别对号入座。”

柏静夷微笑的看着秦慕,这女孩子她越看越喜欢,言陌的性格太静,就是得找些闹腾的朋友。

蔺叶南给陆靖白发微信,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满满的怨气:“你来不来接你老婆?”

“?”

陆靖白在开会,他的微信设置了隐私,看到手机屏幕亮起,以为是言陌发的,便点开了,顺手回了个问号。

“你老婆在这里吃东西。”

蔺叶南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

一分钟。

两分钟。

半个小时……

呵。

那个男人直接没理他。

难怪三十多岁才找到愿意要他的女人,这么闷的性格,简直是活久见。

蔺叶南闷闷的点了餐,回头看了一眼,秦慕和言陌聊的正带劲,两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女人此刻笑得跟花园里盛放的牡丹似的。

他:“秦慕,柏总和言陌还有事聊,你的情商能不能高一点,别蠢的跟只猪一样?”

秦慕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想说话,又碍于公共场合不便破坏形象,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飙。

柏静夷笑了一下,“秦副总,蔺总是想和你单独吃个饭,你过去吧,正好我和小陌也有话说。”

“小陌?”

秦慕知道言陌的性格,跟蜗牛一样慢热,所以这么多年,也就言家和苏家的人叫她小陌。

言陌平淡的开口:“她是我妈妈,这是我最好的闺蜜,秦慕。”

妈妈?

这事秦慕没听言陌提过,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细问,她点头:“行,你们聊,有时间我们再约。”

秦慕坐到蔺叶南对面的位置上,餐已经上来了,她看了一眼。

恩。

很好。

都是她不喜欢吃的。

秦慕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赚钱都那么辛苦了,花钱还让人不痛快,简直是找罪受。于是,她自己又拿菜单点了几份。

............

陆靖白开完会,给言陌打电话,“还在吃下午茶?”

“恩。”

言陌以为是保镖告诉他的,也没在意。

江昀虽然死了,陆靖白也已经从警局里退出来了,但跟在她身边的保镖还是没有少。

陆靖白说,缉毒警是个终身危险的职业,到死才会有结束。

他没告诉言陌,每年被报复的不在职缉毒警和家属不在少数。

所以,对他安排保镖跟着她的事,言陌没有异议。

她其实并不经常出门。

“在那里等我。”

陆靖白来的时候,蔺叶南和秦慕已经走了,柏静夷看到他来,也离开了。

他拉了根凳子坐下,招手让服务员过来点餐。

言陌:“你中午没吃饭?”

“恩。”

他中午让秘书给他定了餐,忙起来忘了吃,后来想起的时候饭菜已经凉透了,他便没吃了。

“工作不差吃饭这半个小时,你下次先吃了再忙。”

“不好吃,”陆靖白握着她的手,“秘书定的外卖不好吃。”

言陌:“……”

难得,居然听到他嫌弃饭菜不好吃,以前在警局,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也没见他少吃。

“要不,你中午给我送饭?”他顿了顿,“还是算了,你现在怀着孕,别太辛苦,早上和我一起去上班吧,中午帮我点餐,你在,我就会记得定时吃饭了。”

“我给你订餐,你忙工作,我经常去不太好。”

陆靖白没有勉强,“好。”

他并不是要言陌送餐,只是怕她经常呆在家里会无聊。

...........

翌日。

言诺的案子开庭,陆靖白陪着言陌一起去了法院,宁择远已经到了,倚在车旁抽烟。

一身正装,熨烫的工整笔挺。

衬衫的下摆扎在西裤里,将男人劲瘦的腰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西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

宁择远皱着眉,英俊的面容面沉如水,看到言陌,才缓了缓,但还是很阴沉,“上庭的注意事项都清楚了吗?”

“恩。”

“那走吧,不要紧张,把当天的详细情况描述一遍就行了。”

虽然知道以言陌的性子应该不会紧张,但还是例行公事的提醒了一下。

陆靖白和宁择远走在一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陆小七又把你哪里弄受伤了?”

“呵。”

宁择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高大肃穆的法院大楼,扯着唇角冷笑了一声,没回答陆靖白的问题,直接进了法院。

证据确凿,有人证有物证,言诺百口莫辩,再加上认罪态度不好,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听到判决时宁择远皱了皱眉,没有人员伤亡,作为被害人的言陌又写了谅解书,按道理不会判这么重。

这种情况,大半是得罪了人,被人暗中动了手脚。

他回头看了眼旁听席上的陆靖白,他的五官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从法院出来,宁择远问陆靖白:“你安排的?”

言陌是受害人,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他,但依照陆靖白的性子,估计不会这么做。

陆靖白:“不是。”

“看来,这言家树敌挺多的。”

陆靖白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他没打算说,揽过言陌,对宁择远道:“把陆小七叫上,我打电话叫叶南和奚钺,一起吃个饭,庆祝我孩子两个多月了。”

宁择远不客气的道:“他还是个胚胎。”

陆靖白:“……”

得。

肯定是又吵了。

他打电话给蔺叶南和奚钺,宁择远没叫陆小七,陆靖白便没问了。

餐厅定在几个人经常聚的地方。

陆靖白一行人到的时候,蔺叶南和奚钺已经到了,秦慕也来了。

一见宁择远的样子,蔺叶南和奚钺对视一眼,明白了,又吵了。

看脸色,估计吵的有点厉害。

男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要喝些酒,宁择远心情不好,喝起来没个边儿,再好的酒量也经不起他这样跟喂牛一样的灌。

没一会儿就醉了。

宁择远虽然是律师,靠嘴皮子赚钱,平日里言语犀利,但他醉了属于低着头不说话的那种,身子都稳不住了,背脊却还挺得笔直。

摇摇晃晃,跟不倒翁似的。

陆靖白:“你们谁有陆小七的电话,打一个,让她来接人。”

奚钺:“我这儿有,我来打。”

宁择远没说话,不知道是真醉的对外面发生的事没有半点感知了,还是默许了。

陆小七很快来了,陆靖白帮他把宁择远放在副驾驶位上,“有什么事打电话。”

“好,”她帮宁择远系上安全带,坐进了驾驶室:“谢谢,我先带他回去了。”

车子开走了。

陆小七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靖白一行人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她抿着唇,将车窗降下,散了散车厢里浓郁的酒味。

一旁的宁择远却突然解开安全带,冷冷的道:“停车。”

他皱着眉,一脸难受的模样。

陆小七以为他不舒服要吐,急忙将车停在了辅道里,挂了空档,拉上手刹,“你……”

一脸难受的男人却不是去开车门,而是突然撑起身子朝她扑了过来,掐着她的下巴,眼睛里的光又凶又厉。

他看着她。

确切来说,他是在瞪着她。

陆小七被迫仰着头,和他对视。

两人都没说话,尴尬的沉默在车厢里蔓延开。

良久,宁择远俯下身,又重又狠的吻上了女人柔嫩的唇瓣,他半跪着,大半个身体都挪到了驾驶室。

宁择远捧着她的脸,用力的吮吸她柔嫩的唇,唇齿间很快就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冲淡了男人嘴里的酒味。

女人在他身下抗议,眉头紧蹙,“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能一吵架就做。”

她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试图将宁择远推开。

平日里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就风度儒雅的男人,在床上一直是野兽做派,喝醉酒发起酒疯来,力气大的能掐死她。

陆小七一直怀疑他有人格分裂。

西装的睡衣就是分界点。

俗称:衣冠禽兽。

宁择远吻了一阵,掐着她的下巴,粗声粗气的说:“没什么事是做爱解决不了的,一次不行,就两次。”

陆小七:“……”

******

宁择远走后,蔺叶南也离开了,秦慕没喝酒,她开车,奚钺也坐他们的车走了。

言陌:“我去开车。”

陆靖白拉住她:“我叫了代驾。”

言陌怀着孕,他不放心让她开。

身后,一男一女从餐厅的大门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打扮明艳的年轻女人,嫩黄色的吊带,白色短牛仔裤,瓜子脸、高挺的鼻梁,下巴很尖。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揽着女人的陆靖白,顿住脚步,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问身后的人:“那是不是陆氏新上任的执行总裁,陆靖白?”

男人扫了一眼:“是。”

“他怀里那个女人,你去调查一下身份。”

“大小姐,陆总结婚了。”

“我知道,”周佳一皱了下眉,对秘书的不上道很烦,“他应酬从来都不近女色,现在怀里抱的那个肯定是他老婆,先查查什么底细,如果不是什么大家族的,离了就行了。”

如果要离,就不会在您贴上去的时候用‘有老婆’这个理由拒绝了。

不过,秘书没说,只提醒道:“大小姐,老爷子有意和苏家联姻,您刚被准许回国,这段时间就别惹老爷子生气了。”

“就苏瑾胤那个沉闷的老男人,我才不喜欢,一个晚上说不了一句话,还是二婚,再说,爸怎么会生气,我给他找个陆家的,不是更好。”

秘书:“……”

问题是您说的这个不是您想找,人家就要接受的。

周佳一正要说话,突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餐厅大门旁一株观景树后,正看着陆靖白的方向。

她的身子朝身后的男人倾了倾,“那个人,是不是在跟踪陆靖白?”

“要提醒陆总吗?”

周佳一哼笑了一声,“指不定人家欲擒故纵呢,上次我才跟了几步路,都被他发现了,这个人既然知道他在这里吃饭,指不定跟多久了。”

秘书:“……”

您那穿个高跟鞋紧跟在后面的行为不叫跟踪。

“既然碰见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吧。”

周佳一挺直背脊,一脸傲娇的朝着路边正凑在女人耳边低声说话的男人走过去,越看越妒忌,脸越来越沉。

还差几步远的时候,代驾来了,陆靖白将车钥匙扔给他,扶着言陌上了车。

他的视线扫过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周佳一,微微点了下头,坐上了车。

周佳一:“……”

车子驶走了,喷了她一脸的尾气。

她指了指车子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含笑不语的秘书,“他看见我了。”

“是的。”

“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

“是的。”

周佳一:“你滚,谁让你说‘是’的。”

秘书:“……”

............

黑色的迈巴赫在车流中穿梭。

陆靖白坐直身体,微微回头,眼角的余光朝后面扫了一眼。

一辆黑色的大众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上次父亲墓碑被砸的时候这辆车就跟着他了,那时候只是惊鸿一瞥,他从后视镜里看的时候以为是错觉,但这段时间,这辆车又开始跟踪他了。

应该不是毒贩那边的人,这个人一直只是跟着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陆靖白看了眼怀里的言陌,带着轻微醉意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那人跟踪技术不错,跟了一路,代驾也没发现。

陆靖白收回视线,“开快一点。”

“是。”

迈巴赫的速度加快,那辆大众也加速了。

.........

到了家。

陆靖白将昏昏欲睡的言陌从车上抱下来,上了楼。

中途,言陌睁开眼睛,“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你睡,”陆靖白低头看了她一眼,“到房间了。”

他将言陌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脸,掺杂了醉意的声音很磁性,“我去洗澡,有事叫我。”

陆靖白刚要起身,言陌便伸手拉住他,“我饿了。”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她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最后还是被陆靖白强逼着喝了两碗鲍鱼粥。

“想吃什么?”

陆靖白抬手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将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摘下来扔在了一旁。

“叫张嫂随便做点吧。”

“好,你先睡,我去叫,”

等陆靖白端着做好的饭菜上来,言陌已经睡着了,抱着被子,一条腿横在被子上,白皙的泛着光,身上还有几天前留下的红痕。

已经淡了些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

陆靖白在叫醒她和不叫醒她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等她睡醒了再吃。

他将饭菜端到楼下,让张嫂温着,从客厅里拿了些水果上楼。

言陌还在睡,陆靖白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她那一侧的台灯关掉,又将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线调到最暗,倾身在她唇上吻了吻,才转身去了浴室洗澡。

他站在花洒下,皱眉,想起这段时间一直跟踪他的那辆车。

那个人跟着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言陌这一觉没睡太久,被饿醒了。

她睁开眼睛,被台灯的光线刺了一下,又闭上了。

“醒了?”

陆靖白还没睡,靠着床头看书,见她醒了,便将书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打算起床。

“你去哪?”

“饭菜在锅里温着的,我去给你端上来。”

“恩。”

她迷糊的应了一声,抬起手臂横在眼睛前,挡住了台灯的光线。

陆靖白将灯调暗了些,转身,将她挡住眼睛的手臂拿下来,“很快,别睡了。”

男人很快上来了。

言陌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缩在沙发上看他刚才看的那本书,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的问:“都一点多了,你怎么还不睡?”

“在车上睡了一会儿,不困,”他将饭菜放在言陌身前的茶几上,“快吃。”

陆靖白说谎了,他是怕自己睡着了,言陌醒来懒得弄,又饿着肚子继续睡。

*******

第二天下班。

那辆黑色的大众依然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陆靖白开着车,突然一个急转,将车子开进了一条小巷,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大众车也跟着进来了,在看到陆靖白的车停在那里时,明显松了口气,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完,便卡住了。

因为,前面那辆车突然横了过来。

这条巷子很窄,只够一辆车过,是小区的后门,平时基本没车从这里走。

大众车想退出去,但他刚才进来的巷口外一辆车正堵在那里。

被发现了。

这个认知在下一秒就被证实了。

因为,陆靖白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就径直走了过来,五官凌厉,身材欣长,确实是他这段时间跟踪的那个人没错。

他并不慌,因为吩咐他跟踪陆靖白的那个人说了,如果被发现,就跟他说实话。

陆靖白走到驾驶室的那一方,弯腰从降下一半的车窗玻璃往里看了一眼,就司机一个人,生面孔,双手握着方向盘,没有威胁力。

他一只脚踩在车门上,曲起的手臂撑着车顶,“说说吧,谁让你跟踪我的?”

说话间,陆靖白密切的注意着他的手,以免这人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来。

“我是个私家侦探,委托我跟踪你的那个人叫陈世峰。”

陆靖白微微蹙眉。

陈世峰。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查什么?”

“我也不知道查什么,就是让我跟着你,随时跟他报备你的行踪。”

陆靖白:“……”

那人见陆靖白不说话,以为他不信,急道:“真的,而且自从你没在警局上班后,他似乎也没有要瞒着你的意思,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车都不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跟在你后面啊。”

“他用什么方式跟你联系?”

“电话。”

“号码。”

那人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报过来一个号码。

陆靖白没记,直接将男人手中的手机抽走,就着电话拨过去。

那头很快接了,“什么事?”

确实是陈世峰的声音,虽然隔着听筒有些变了调,但还是能听出来。

陆靖白:“陈叔。”

听筒那头沉默了,连呼吸声都止住了,许久,程世峰才开口:“靖白。”

“陈叔难道不该跟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你来我家吧。”

“……”

陆靖白微微蹙眉,挡在巷口那辆车里,宁择远降下车窗,手搭在车门上,点了支烟慢慢的抽。

昨晚的酒意似乎还没醒,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袖口和领口都稍显凌乱。

陆靖白眯了下眼睛,应下:“好。”

挂了电话,宁择远问:“怎么说?”

“我去见个人,你不用跟着了。”

陆靖白居高临下的将电话扔给驾驶室的男人,脚放下来,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子。

............

陈世峰的房子是以前单位里分的,几十年了,很老的小区,外墙都斑驳得不见原来的颜色了。

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退休后的公务员,很多已经搬走了,冷清的很。

陆靖白沿着楼梯上去。

房子朝向不好,即便是白天,楼道也要有灯才看得见。

陈世峰住在三楼,防盗门是开着的,仿佛是特意等着他来。

空气中飘荡着海带炖排骨的香味。

陆靖白推门进去,拿了鞋套套上:“陈叔。”

房子是以前的装修,进门就是个和墙等高的博古架,上面摆着各种东西,盆栽、酒、相框。

是陈叔和父亲年轻时候的合照,好几张。

照片里,父亲眯着眼睛,笑的一脸轻松邪气。

厨房里,陈世峰正在忙,闻声,笑容满面的转过头来:“来了,洗洗手吃饭吧。”

现在是下午三点,无论中饭和晚饭都不是点。

陆靖白站着没动,陈世峰将炖好的排骨端出来,“时间有点短了,可能味道不够,你尝尝,你爸爸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这道菜了。”

“陈叔,我是陆靖白,我爸已经过世了。”

‘砰’。

陈世峰手里端的不锈钢盆子笔直的坠在地上,排骨汤流的到处都是,排骨和海带也洒了一地。

他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的龟裂,变成了痛苦的绝望,“是啊,他已经死了,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陈叔。”

陆靖白于心不忍,急忙拉着他去了一边,扶着他坐下,棉拖鞋也被汤汁打湿了,正冒着白气。

“烫到没有?”

他蹲身,将陈世峰脚上的拖鞋脱下来,袜子也湿了。

陆靖白帮他把袜子脱下来,老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脚背上有点红,但不严重,没起水泡。

他又去鞋柜里拿了双鞋子,“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还有排骨吗?我去盛。”

“不用了,你说的没错,你爸已经死了,就算我做的再好吃,也不是他吃的。”

陆靖白:“……”

陈世峰捂着脸,“靖白,你查出来了吗?你爸爸为什么吸毒。”

“我爸当年的尸检报告,是您让人改了的?”

吸食毒品后,不是马上就能排出体外的,需要几天的过渡期。

父亲当年死后尸检,并没有检测出染毒。

母亲再怎么有手段,也始终是商场上的人,要直接插手尸检报告,不太容易。

陈世峰:“是。”

“谢谢你陈叔,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了,他过世十多年了,您也应该走出来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父亲会为了那个女人背叛你母亲,”老人情绪激动,眸子赤红,“我背负这个罪名十几年了,我当初怕死,又怕被人知道我是个胆小鬼,不敢向上级明说……”

陈世峰痛苦的摇头,“如果当初我没有央求你父亲替我去做卧底,他就不会遇到那个女人,也不会爱上她,不会背叛你母亲。”

他剧烈的喘息着,声音像是已经破开的竹子,“这么多年了,我不敢面对你母亲,不敢去祭拜你父亲,我就像蜗牛一样蜷缩在这个房子里,看着和你父亲的合照回忆过去。”

陆靖白:“所以你派人跟踪我,想从我这里知道我父亲吸毒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我不敢,当年我不敢去做卧底,现在,我也不敢去查证当年的事。”

如果结果真的是他听到的那样,他要如何面对自己,如果让自己假装不知情。

所以,他抱着这个怀疑,像懦夫一样活了这么多年。

“我已经六十多了,活不了多久了,但我不甘心啊,不甘心背负着愧疚去死,我无意中得知你在调查你父亲的事,就找私家侦探跟着你,想从你调查的线索中查出你父亲当年真正染毒的原因。”

陆靖白抿着唇沉默了良久,“不是,他没有背叛我母亲。”

“不是?”

陈世峰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陆靖白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他不是因为爱上了别的女人自己染的毒,他是暴露了身份,被人强行注射的毒品。”

“所以,他没有背叛过你母亲,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不是因为陪着那个女人戒毒而染上的毒品。”

陪着女人戒毒而染上毒品?

陆靖白几乎是冷笑出声了,“是,所以你觉得,你这么多年背负的包袱可以放下了吗?他是任务失败,你是不是觉得,卧底任务失败正常的,不需要因此而负疚?”

陈世峰身体一僵。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能还是会觉得亏欠,但不像之前那么强烈。

陆靖白看着眼前声泪俱下的男人,“不,你更应该负疚,因为,是你的懦弱,你的爱面子,才让他去承受了这些本不该他承受的事,你作为我父亲愿意豁出性命去对待的兄弟,我为他觉得悲哀,你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我为你觉得悲哀,因为,你不配。”

“可是当时,我儿子刚出生,如果我去做卧底……”

“你不配,不是因为你懦弱,是因为,你自己都不敢的事,却让别人去承受。而你这么多年愧疚的,也不是他是为了替你去执行这场任务牺牲了,而是他有没有对不起家庭,在你眼里,卧底暴露是正常的,所以不需要为了他暴露牺牲有任何的愧疚。”

陈世峰:“……”

陆靖白将他内心里阴暗的部分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他面前,让陈世峰无地自容。

他蠕动着唇瓣,看着他的目光剧烈的震动,半晌没说出话。

陆靖白看了眼地上已经凉了的排骨,“以后,别再说我父亲最爱吃你做的海带炖排骨了,已经脏了。”

言罢。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防盗门‘砰’的一声用力关上。

墙壁震得簌簌发抖。

陈世峰看着紧闭的门,捂着脸,肩膀颤动许久后哽咽出声:“靖白,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妈妈。”

.............

陆靖白出了楼道口,仰头,长长的吁了口气后,才朝着车子那边走了过去。

宁择远的车停在他的旁边,车窗开了条细缝,男人躺在驾驶室里睡觉。

他走过去,敲了敲窗。

满脸疲惫的男人睁开眼睛,眸子里还有红血丝,看到他,揉了揉眉心,坐起来,“可以走了?”

陆靖白:“不是让你别跟着吗?”

宁择远:“我又没被人跟踪过,做不到像你这么习以为常,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要报警了。”

“要真有危险,等你报警,我估计都凉了。”

他上去都有半个小时了,都够死二三十次了。

“你总不至于这么一会儿都撑不住吧。”

陆靖白:“去喝一杯?”

“不喝了,昨晚喝多了,现在闻到酒味还想吐,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了,把个孕妇整天丢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说完,宁择远启动车子。

开出了破旧的小区。

陆靖白回头,看了眼陈世峰房子的窗户,弯腰坐进车里,走了。

当天晚上。

陆靖白手机的新闻APP推送消息:某小区发生火宅,一名老人吸入大量浓烟,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系原松林市常务副局长,陈世峰。

起火地点正是陈世峰的家。

这条信息很快被别的信息淹没了。

陆靖白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咬牙,唇瓣紧紧的抿着。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昨天他不说那一番话,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管过去是对是错,已经过去了,他父亲,也已经回不来了。

但他却用犀利的话语逼垮了另一个被愧疚压了十几年的老人,如果他不说那番话,也许,他会寿终正寝。

.............

言陌怀孕四个月后。

食欲突然下降,连张嫂做的饭菜都不怎么吃,每天勉强才能吃进去一点。

张嫂急得不行:“别的孕妇都是前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三个月后就好了,少夫人怎么恰恰相反啊,孩子大人都是正需要营养的时候,不吃怎么行。”

自从顾钰微和陆靖白的关系公开后,张嫂就改了称呼。

不再叫‘陆先生,陆太太’。

而陆靖白这段时间也忙的脚不沾地,虽然每天准时回来,但加班基本都加到凌晨。

每次言陌睡了他才回房间,早上她醒来时,身侧已经没人了。

偶尔她睡得不安稳的时候会被他吵醒,知道他回房间了,但大多数她都睡得很熟,都不知道他晚上回没回来睡。

张嫂:“我给先生打电话。”

“不用了,他最近也挺忙的,我等一会儿自己出去吃点东西就行了,张嫂你去忙吧,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虽然言陌这么说,但张嫂还是放心不下,给陆靖白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秘书接的,“陆总正在开会,你稍等一下。”

陆靖白特意交代过,家里或是太太打来的电话,不用询问什么事,直接送进会议室。

秘书将手机递给陆靖白,压低了声音道:“是家里打来的,和太太有关。”

陆靖白做了个会议暂停的手势,在一众高管的目光中起身去了外面接电话:“喂。”

张嫂:“陆先生,太太今天一天就吃了一小碗饭,说是没胃口,这可怎么办,这样下去,大人孩子都没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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