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上午阳光灿烂，郁香拉开阳台的窗帘，微眯着眼，对着外面的世界抻了个懒腰。
约莫在半个小时前，郁爸爸和郁妈妈出去买菜，家里现在只有她和郁钰，闲来无事，她来到书房门口，抬手在门敲了两下。
听闻动静，郁钰从一堆纸张中抬起头来，方才因沉思而紧缩的眉头立刻平复：“怎么了？”
她问：“水果茶要不要喝？”
郁钰低头看了眼手中文件，余光瞥见右手边被挡住的、还冒着些许热气的一杯咖啡。
他抬头笑笑：“谢谢姐。”
等她嗯了一声点头离开，郁钰便把咖啡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
郁香端着茶过来时，发现桌上的瓷白咖啡杯，还可以闻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丝咖啡香气。
她把茶杯放下，顺便收走了咖啡杯，临走之前好奇了一眼他手里的文件，问：“这是什么？”
郁钰食指挠了挠耳边，不好意思地说：“程律师给我安排了作业，找出这几宗案子的破绽。”
“哦。”
郁香没再说什么了，出去的时候带上了房门。
她洗完杯子，拿手机给郁妈妈打电话：“妈，买条鱼回来做汤。”
“你昨晚不是说要喝鸡汤吗？这鸡都杀好了！”
“郁钰要吃鱼补脑子，你买条鱼做汤吧，鸡可以红烧！”
电话那头嘈杂了小片刻，郁妈妈说：“行，我知道了啊先挂了。”
挂断之前还在嘀咕——“这孩子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呢，哎，程想你有什么想吃的啊？”
程想？
郁香盯着挂断的通话记录，有短暂的懵逼。
他跟着去买菜了？怎么可能呢就他那个胆子……呵呵。
除非去的不是菜市场！
但刚刚电话里的嘈杂好像就是菜市场的环境啊！
没过一会儿，真相大白了。
郁妈妈是空着手进门的，郁爸爸和程想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属于菜市场专用的五颜六色的袋子。
她观察程想脸上的表情，等他把菜袋子放好，便拉着他走到一边去问道：“你发烧了，不是受不了菜市场那味儿吗？还有活鸡活鸭，各种苍蝇爬虫这些你都不怕了？”
程想尤觉好笑：“大冬天，哪里有什么爬虫苍蝇。”
“这可说不定。”她狐疑将他上下打量着，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跳出半米远，惊道：“蜘蛛！”
就在她跳开的那一刻，其实程想的脸色已经变了，一边原地跳脚嘴里说着“哪儿呢哪儿呢”，一边两只手还不停地在身上扑腾乱拍。
模样别提多逗了。
郁香捧腹大笑，对闻声看过来的郁爸爸郁妈妈连连摆手：“没什么我跟他玩游戏呢哈哈哈哈哈。”
郁妈妈极有眼色地拉着郁爸爸回到厨房了。
程想知道被耍，脸面上到底有些过不去，心里委屈，表面更是赌气似的瞪着她，看她笑到腹痛，还在抹着眼泪，于是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她的房间走去。
郁香趿着双棉拖鞋，步子也跟得踉踉跄跄，一到房间狠话都还没有放下，就被吻了个措手不及。
房间安静，窗外有风声，飘窗台的浅色窗帘随风拂动。
程想唇齿厮磨着她的嘴唇，许久之后才缓缓退开，听到她在微微气喘，心有抱歉，轻声说：“你刚才实在太坏了……对不起。”
身高差距，郁香一直只能仰着头望他，亲吻都是累的。
她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什么话都没说。
…
平安夜，C市下了第一场雪。
而到了第二天圣诞节，天地几乎都已是白茫茫一片了。
郁香今日挑了身白色中长款的羽绒服套上，出了卧室正好碰见同样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郁钰，两个人惊讶地望着彼此双双愣了数秒。
“你怎么穿了件男款衣服？”郁钰记得这件好像没有情侣款。
“白勺说这个款帅，刚好有S码就帮我拿了。”她眨了眨眼，继而缓缓笑了，掏出手机道，“其实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不过我觉得我俩都不丑，所以帮我个忙呗？”
郁钰觉得她笑得不安好心。
果然，十分钟后，郁钰回房间收拾收拾准备上班，然后听见床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上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看消息。
程想：【？】
郁钰皱眉，茫然极了：【出什么事儿了姐夫？】
程想发来一张朋友圈截图，图中正是方才和姐姐的合影，姐姐的配文内容是：【“清早起来，发现和弟弟穿了情侣款！微笑.jpg”】
郁钰茫然片刻。
他点进朋友圈，却没有看见几分钟前姐姐发的这条朋友圈，不禁明白了，这是设置单人可见。
于是他回复说：【姐夫做了什么事情惹恼姐姐了？】
程想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
自从“签字”和宣布“合伙人”那件事情之后，他在她那里的信誉值就仿佛呈着直线下降了。前几天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结果昨儿在公司的电梯门口，他和那个名字叫做付燕的女艺人不小心碰到了，因身边没有助理，故而就那样被对方恭恭敬敬地问了好，搭讪了两句。
他只点头敷衍了一下，恰好手机响起提示音。
朱宁发来一条消息：【各位乡亲父老，我要当爸爸了！】
的确是个好消息，然后他把手机揣回兜里的时候似乎笑了，在眼前的人看来，就好像是对着笑的。
然而发现这个情况时，他很快收敛了笑意，轻蹙了下眉头。
转身欲要离开，尚且迈出一步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郁香面色淡漠地望向这边。
误会，就是这么生成的。
昨儿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解释关于那个笑容的事儿。
她嘴上说着相信了，但是心情仍旧不太好，平常聊天的兴致也没有多少，直接来说就是懒得理。
程想绞尽脑汁想了一夜，怎么都没想到大早上的一睁眼就看见这条朋友圈，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心里的嫉妒之火如燎原之草，只见疯狂蔓延的趋势，不见熄灭之兆。
也就在刚刚，他品味着郁钰发来的这条消息的意思，连同她的那条朋友圈内容，稍加仔细琢磨，脑中忽然间就茅塞顿开了。
因为他昨儿里穿西装，外面穿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
不过巧的是，女艺人付燕似乎也穿着款式大同小异的黑色大衣。
所以她这是吃醋了？
时间大概下午三点多，按照昨晚大家伙儿在群里商量好的，今天圣诞节大家一块儿聚个餐。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聚餐了，好像就是从郁香当年开始发展宏图事业之时。
郁香整理好形象，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而楼下，程想的黑色SUV也早已等候在那里。
果然不出所料，他亦穿着一身白色的中长款羽绒外套，站在雪地里几乎和冰天雪地融为一色，唯有乌黑的头发看起来比较醒目。
她走过去，嘴角上扬，终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个上下，看起来心情不错：“小伙子挺帅啊。”
见她笑了，程想悬着的这颗心也终于松懈下来：“帅不帅的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配得上你。”
郁香意外挑眉。
心道这男人今天嘴巴抹了蜜？
她视线缓缓落下，忽然间看到什么，不其然噗嗤笑出声，指着他敞开的外套下摆，笑着说：“这谁给你送过来的啊？吊牌都没摘！”
程想低头一看，下摆的拉链上的确还挂着吊牌，神色微尬。
“姜文武叫店员送来的。”他正伸手要去摘，不妨她的手更快一步。
“你也真逗，万一南柯一梦没有白色的这款怎么办？”
“也不一定非要白色，没有白色就黑色，黑白双煞更好。”
郁香莞尔一笑。
等摘了吊牌，程想忽然张开双臂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她能感觉得到他的下巴抵在头顶。
他说：“吃醋一定要和我说，别自己闷着，我会哄你。”
一直哄你，宠你。
郁香在他身上轻捶了一下，从怀抱退开时，有些害臊：“说什么呢你，这话也太肉麻了吧。”未免他继续腻歪，她赶紧去拉车门，“再磨叽晚饭都要结束了，快点走吧。”
程想挠了挠后脖子，也觉得方才的话有些腻歪。
说这些干什么啊，以后用行动证明不就行了？
…
冬日的深夜寒冷极了，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
程想送她到她家楼下，轻言细语地叮嘱两句，看她因喝酒而止不住乖巧地点着脑袋，忽然福至心灵借着机会问：“我快三十岁了，男人的而立之年，你什么时候嫁我？”
郁香顿了一下，抬头眨巴眨巴着眼睛，惊讶道：“你都三十啦？”十分不解地皱着眉头，委屈道，“为什么你年纪这么这么大啊？！”
程想：“……”
居然还用了叠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突然后悔问这个了，这不是抓着她的手狠捶自己心窝子么？
他笑叹一声，抬手在她脑袋上宠溺地摸了一把：“上去吧，要早点休息，明天打电话叫你起床。”
郁香点头，摆手：“晚安！”
她转身进入楼栋，感觉脚下有些虚浮，然而却不是醉意，而是来自身后追随着她的那人的目光。
就这样思考到了家门口，郁香掏出家门钥匙却迟迟没有去开门。
廊道安静，有微薄的冷风。
她又站着思考好久，把钥匙放回包里，折回电梯。
…
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家里整个安静极了。
程想已经洗漱换了身睡袍，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站在厨房的流理台前，想了想，便将睡袍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找到了郁钰的号码，准备让郁钰帮忙看一下她的情况。
不过电话尚未拨出，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
他诧异地把门打开，看见小姑娘低着头迈进门槛：“怎么了？家里钥匙没带？那在我这儿睡？”
程想把门关上。
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和之前不一样，似乎有些低落，不然也不会一反常态地低着头，不说话。
于是他把人往餐厅带，然后将流理台上的那杯热茶拿了出来，连说带哄地让她喝掉。
在她喝茶的间隙，程想去玄关把她的棉拖鞋拿了过来，一边蹲下帮她换鞋一边笑说：“我突然想起来你第一次来我这儿的时候，当时真的以为你是个男孩子，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我以为的男孩子会闯进我的生活，未来跟我一辈子。”
“其实……”
郁香终于开口了，但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轻咬唇瓣，“你第一次给我留饭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程想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继续说：“我虽然因为外表不自信会闭着眼唱歌，但周围来了多少人，有没有人靠近我，这些我都会悄悄注意。我在那条街唱了五天的歌，你是第一个给我送饭的。我吃了你的饭，知道你口味偏甜，想着你应该住在附近，并且可能还会有见面的机会。我虽然离家出走出来闯荡，但不是身无分文，不过两千块钱也委实捉襟见肘，所以非常想有个容身之地。我在纸牌上添了句话，感觉你会注意到。你大概不会知道，你那晚蹲下去看字的时候我紧张得不行，就怕你走掉。”
程想万万没有想过这一茬，感觉好笑又惊喜：“那万一……万一我真的就那样走掉怎么办？”
郁香又咬了一下唇瓣，对上了他满是好奇的眼睛。
她说：“第一次留饭你走后，我听见人群里有对中年夫妻，他们说你姓程，跟他们住同一栋楼，并且常年独居，平日里偶尔有你的朋友带着厨子到你家给你做饭，我猜你可能缺个家政保姆，所以我就给自己打了个赌，赌给我送饭的你是个心眼好的男人，你会收留我。”
程想这会儿太太惊喜了，没有丝毫被算计的气愤，反而觉得幸好当时因为她的歌声而停了下来。
他嘴角微微弯起，眼角眉梢沾染笑意，唇间也溢出笑声，低头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你呀……”
话音一顿，方觉她一直收拢着的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程想疑惑地把手松开，抬头茫然地看向了她。
她神色平静，但是难藏娇羞。
他复又把头低下来，正见她缓缓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个被攥得外包装皱巴巴的小盒子。
…
ps：
咱也不知道那小盒子是什么。
程想（瞳孔地震）：“！！！”
郁香：“闭嘴！什么都别说，爱我就行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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