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波甸似乎在人妖和解，妖界创建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完全变了个人，到最后直接被广成子逐出了师门。”
“等到广成子仙去之后，他返回了仙门，直接偷走了广成子手里三本无字经。”
“他将仙门的弟子全部杀死献祭，为他打开了上古魔界的通道，然后他直接进入上古魔界，将里面的大小魔王全部杀的干干净净，将他们的力量全部吸收，整个魔界只剩下他这一个真魔，当然还有其他没有形体的天魔，那些天魔也只能听候这位唯一魔王的差遣。”
“再往后，他一个人攻打天界，一群神仙都不是这魔王的对手，大战过后，神仙们各自死走伤亡逃，波甸将神仙们全部赶出了天界，从此这人间也没了倚靠，更不存在什么升仙得道的说法，因为仙界都没了。天宫也被他扔在了魔界，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宫殿。”
这波甸，竟然一个人打下了天界，阻断了所有人成仙的可能。
“所以说，一旦这魔王重返人间，一场浩劫在所难免，而且无人可以逃脱，他已经是九天十地唯一不朽的存在，得到了真正的永生。”
“原本我还打算带着妖族去往人间，此时，恐怕人间和妖界一样摇摇欲坠，甚至更加危险。”妖师忽然之间就改变了主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妖界一方小天地，只怕也逃不过波甸的魔手。”妖师神情有些悲戚，而我此时同样感觉异常压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忽然回想起来，司徒玄的小师弟在使用过流沙之书后，看到了两个景象，第一个自然是波甸降临，彻底毁灭了人间的残破景象，而第二个，是眼前世界一如往常，并没有遭受毁灭和破坏。这预示着两种结果。
“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看着妖师，“这波甸虽然可怕，却未必没有对付他的办法。”
其实尸蛟提供的思路是正确的，在波甸尚未成为波甸的时候，在他利用流沙之书穿越到上古时代之前，抢先一步杀死他，这样，消除了波甸的因，自然也就没有了世界被毁灭的果。
可是如何使用流沙之书，如何找到真正的波甸，这是一个问题。
“你不想按照鬼仙的路数，将自己变成恶鬼凶尸，就只能试图让自己成为神魔一般的存在，可是成神或者成魔，比升仙更加的虚无缥缈。”尸蛟这个时候又冲出来给我泼冷水。
“你觉得，如果我的修为到了灵风道长那个地步，能不能完全的使用流沙之书？”
“灵风虽强，却终究只是凡人，寿数不过在百年之间，这不朽之血最重要的地方在于它等同于无穷无尽的寿命，凡人拼命修炼，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像妖怪一样存活千年，更不要说不老不死了，这是由人类的身体局限导致的。”
“妖类若是没有化形，只是动物之身，可能寿数不过十几二十年，可一旦妖类化形，突破了原本的桎梏，寿命很容易突破千年。人类比动物更聪明，却始终没法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寿数提升到千年万年的地步。”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人是万物灵长，神智与生俱来，这是人类的优势，寿命短暂却又是人类的弱势，你没办法改变这老天爷安排下来的优劣。”
“歪门邪道你也不会走，对不对？所以你没办法让自己的体质转变成可以使用无字经的体质。”
“事在人为，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你不必太过悲观。”我冲着尸蛟摇摇头。
谁能想到，我和妖师之间的谈话，最后竟然会以这种方式作结。
妖师沉默不语的看着我，心中有忧虑。
佛偈上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而妖师的恐怖不是来自于自身的生死得失，他是在忧惧整个妖界众妖的命运。
原本妖界破灭，众妖们的命运只是出于一种不确定性当中。
他们返回人间，有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日子越过越好。
也有可能和人类大打出手，到时候两败俱伤。
在好与坏的不确定当中，妖师自认为他是可以把控和引导的。
他能让众妖们避免和人类发生争斗，避免流血牺牲。
可是当他得知波甸即将降临人间的时候，这种对妖族命运不确定性的担忧，变成了纯粹对于末日的恐慌。
这个万年老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恐慌。
对于波甸这个级别的怪物，妖师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毫无还手之力。”
“一旦波甸降临人间，整个世界的破灭都是不可逆转的，没有人能打败波甸这样的存在，即便是九天玄女重新返回人间，都未必能斗得过几千年以后的波甸。”
这是事实，但是我不打算认命，和我一样不打算认命的还有司徒玄。
只不过他现在可能还拿着壁画到处寻找线索，却不知道眼下我几乎已经得到了和末日相关的全部信息，若是司徒玄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会马上告诉他一切真相。
我能理解妖师的恐惧，他原本就不是个激进敢战的人，一个存活了万年的守旧派，心中想的自然是如何用温和的方式让整个妖族续存下来。
“小狐狸……我说错了……应当是妖帝陛下。”我端起酒杯看着小狐狸。
“猪大哥别这么说，你想怎么称呼我便怎么称呼我吧，我都不碍事的。”小狐狸也朝我举起酒杯。
“多谢款待。”我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擦拭着嘴角的酒渍，我朝着小狐狸微微一笑，“现在……我该走了。”
心中挂念人间，自然是不想再待下去，我朝着小狐狸挥了挥手。
她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饯别宴，妖师没有出现，他现在是妖界唯一知道波甸即将降临的人，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噩耗，就像得知了自己寿数将近，独自等待死亡的人。
此际无星无月，前路一片黯淡。
“你是妖帝，就不要给我送别了。”我最后朝着小狐狸再次微微一笑。
这妖界之行，算是结束了，黑狐王死了，我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只是走在路上，我脑子里还会浮现小狐狸的脸，浮现少虎王的脸，忧愁的情绪越发浓重。
“小狐狸被你救下来，将你视作兄长。你再要回想，就会对这里越发不舍。”
“少虎王和你并肩作战，也将你视作兄弟，他对你确实坦诚，只是他本性也是个残忍孤傲之人，无可奈何。”尸蛟叹息一声，“也许和黑狐王同归于尽，反倒是他最好的结局。”
“也许吧。”我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马上回去，见见我人间的朋友，还有。让小墨重新得到肉身。”
从无魔塔，到妖界，这一路都是完全紧绷的状态，没有一刻放松。
而眼下的归途，我终于有了些许放松的感觉。
妖界的外面也是夜色深沉，空气中荡漾着久违的冰冷，寒风刺骨。
可即便是刺骨的寒风，我现在都觉得吹拂到身上是舒服的。
只是我没有停歇，出了妖界，便马不停蹄的往茅山那边赶。
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