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话刚出口，白锦曦就后悔了。
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肚子里的。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不是个筹码，也不是个物种。她也舍不得。亲手断送这小小的生命。
只是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就算她现在后悔莫及，但是说出口的话也不能改口。为此，她只有瞪着眼。死死地盯着冷北承。意图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出些许退缩。
然而。她眼睁睁地看到。冷北承的两道剑眉眉头交错，他的眼里的厉色在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旺盛，像是数不清的刀子。充填在空气之中，每流动一次。便能在肌肤上留下浅浅的刀痕。
他的表情冰凉，这一刻。也让白锦曦仿佛觉得。自己被一只凶恶的野狼盯上，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开始叫嚣着戒备。
也让她的脚。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出乎意料的，冷北承笑了。
然而他的笑容并不柔和。不仅没有将五官的锐意和冰冷软化，反而比之前更为锐利几分。他的眼神剐过了白锦曦微微泛白的脸。似是没有发现女人的局促，迈开了脚下的步子，一步一步地逼近。
待两人只剩下仅仅小臂的距离后，白锦曦再也承受不住那滔天的威压，低吼出声：“不要过来！”
好在，冷北承竟然如她所愿地停了下来。
“你在害怕？”男人一针见血地搓出了女人的弱点，他看着对方浑身颤了一下，接着探出了手，冰凉的手指落在了她那半张完好的侧脸上。
修剪整齐的指甲不轻不重地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
“怎么，不是说要堕掉孩子吗？”他手下的力道逐渐加重，话音中的威胁也愈来愈为浓郁，“需不需要，我给你一次机会？”
白锦曦的牙关都开始打颤，她艰难地挤出字眼：“混蛋……”
他生气了。
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念头。
那是在商场经历过血战，残忍磨砺出来的气势，那滔天的威压几乎快要压垮她的脊梁。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两人的差距。
一时间，她竟然恍惚觉得，曾经的冷北承，为面对自己太过温柔了。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咬着下唇，愤愤地躲开了对方的手：“别碰我！”
因为女人的闪躲，冷北承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女人忌惮而又恐惧的眸子映入了他的眼眸之中，让他嘴角的弧度也一点一点地减弱。
她在怕他。
她在忌惮他。
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个十恶不赦、凶神恶煞的罪人，让人避而远之。
他的唇线最终抿为了笔直，僵硬的手，也缓缓垂落。
她最终，没有问他理由。
原本僵持的气氛竟然莫名其妙地寂静了下来，却还是让白锦曦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就在她以为冷北承不会放过自己的时候，却听见男人吐出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字：“滚。”
她愣了愣，接着看见对方不耐烦地扬起了眉梢：“没听见？”
这一挑眉，让冷漠之中多了一些带着痞意的戾气。
白锦曦终于回过神来，她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却不敢有过多停留，拽过了身后的白瞳，向门外走去：“走。”
这一刻，她不想多看这个男人一眼。
没有人注意到白瞳眼里闪过的意味深长，也没有人看到在女人转身的那一瞬间，冷北承眉眼之中那微妙的崩溃。
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在眨眼之间，消失殆尽。
将白瞳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特地反锁好门后，白锦曦才松了口气：“你今晚和我一起睡。”
总之，今晚不会让白瞳住那个房间了。
白瞳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危险之中，几秒过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她垂着头，低低出声：“谢谢白小姐。”
“不要叫我白小姐，叫我姐姐吧，我以后也叫你小瞳。”白锦曦挤出了一抹安抚的笑容，“都怪我，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对了，你没事吧？那个男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白瞳摇了摇脑袋。
“那他对你说了什么？”白锦曦的话刚问出声，白瞳原本就白皙的小脸顿时更为惨白，宛若死尸，也让她不忍心继续追问，“不愿意说就算了，没事的。”
估计，也是一些胁迫她离开的话。
“对了，出了这种事情，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可以跟我说。”白锦曦道。
白瞳顿时扬起了脑袋：“你……不要我了吗？”
唯恐少女想岔，她连忙解释：“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我会每个月给你打一笔钱，让你能够在外面生活，直到你能养活自己，并且会去看望你。”
“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会愿意住在这里……”
“我没事。”白瞳低低出声，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指，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捏住了白锦曦的衣摆，“我想留在这里。”
“白……姐姐……”她顿了顿，生涩地改变了称呼，“对我很好。”
稚子之心是最容易打动人的，无论是小宝，还是白瞳。
“好。”白锦曦揉了揉她的脑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冷北承那么想让白瞳远离自己，但是既然这个小女孩选择了自己，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她。
这样真挚而又美好的女孩子，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而不是像自己……
她的眼底晦暗了一下，却又在几秒后飞快地恢复了光亮。她打开柜子，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件比较宽松的裙子：“你的衣服在那个房间，我们也不好回去拿，今晚你先穿我的衣服，好不好？”
白瞳的表情还有些呆滞，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走进卫生间的白瞳，白锦曦叹了口气。
她会保护她的。
至少，不会像自己一样……
卫生间传来花洒开启的稀疏水声，白锦曦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徐徐走到了还没有关上的衣柜前，蹲下了身子。
接着，她从整齐地堆叠成一排的衣服中，抽出了一个小臂之长的鞋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