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霖收起枪，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阴沉的看向一群军兵，问，“你们今天看见什么了？”
一群军兵高声答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张安霖满意的一歪头，拉过卜绘，让开了入口的位置。不等他发话，从列队里便跑出了两个军兵，将姜盛恒疾步扛走了。
“诶，他没死呢，你们要干什么！”卜绘一着急，伸手去抓他们的衣服，落了空，抬脚就追了上去。
张安霖几步追上去，一手拉住卜绘飘在身后的袖子，把她扯了回来，“他们没要去埋他，是送他去就医了。”他一顿，又说：“你要是能救的话，我现在就让他们把人抬回来也行。不过，要是最后他被你治死了，我可不负责。”
卜绘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干了什么，被张安霖这么一拉，她倒是安静了。她站住脚步，心里松了口气，回过头问他，“那他送哪去了，我也去。”
“那走吧。”张安霖点点头，带着卜绘就去找姜盛恒。
走过一条街，穿过一个商铺，又拐了一个弯，最后在民宿之中，最边上的小矮房子门前，张安霖停了下来。
门前简陋，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若说是家，可又密闭的连个窗户也没有，若说是仓库，可地方又小，根本放不下什么东西。
卜绘心生怀疑，扭过头四处查看，也没寻见一个闲人，但是在一边的角落里，却是看见了两个站得笔直的军兵。她看着有点眼熟，似乎就像是刚才扛姜盛恒走那两个。
“姜盛恒就在里面，有许医生在为他医治，你就放一百个心。”张安霖突然说。
卜绘转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张安霖，明显是不放心。
“你要是非想进我也不拦着你，但别怪我没告诉你，一旦许医生撒手不管，就没人能救姜盛恒了，到那个时候，你就真的能放宽心把他栽进土里，看看能不能另长出来一个。”张安霖靠在墙边，不咸不淡的说着，像是开玩笑，又一脸的认真。
卜绘听完他的话，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登时便垂下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了一边乖乖的等。
忧心忧虑的等，一转眼到了晌午，才从门里面传出了动静。
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蒙着面，穿着白大褂的的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他没走出两步，就站住了脚步，堵死了门口。他没看卜绘，直接将目光准确的对准了张安霖，说：“人我救过来了，不过留不留疤我可保证不了。”
张安霖不以为然，“他一个大男人留不留疤能怎么，咬成那样能活过来不错了。”
男人又说：“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被什么咬的吗？这齿痕我从来没见过。”
张安霖正要说，却不料从他身后，正巧走过了两个刚买菜回来的妇人。他当时就沉下了脸色，对男人说：“里面说。”
男人点点头，转身让开了门。却来不及踏步，就被卜绘抢先一步挤了进去。
外面看似狭小，人走进去却是又是一番天地，大的不像话，也亮的刺眼。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切都特别的令人称奇。
此时的姜盛恒就在眼前，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被缠成了一个布偶。他血流的不少，到现在床边还残留着他凝固成滴的血，就连周围的地上，也都是从他身上剥下来的血布，散落的乱七八糟。
卜绘早有预感他不会太好，但也没想到这么糟。她看着他似是不在起伏的胸膛，心里害怕像是揪成了一团，她来不及多想，疾步的跑了过去。手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当时就笑了出来。
张安霖瞥一眼姜盛恒，轻声说：“你觉得那些动物为什么会咬他？”
男人没直接回答他，反倒是回头看一眼姜盛恒，才迟疑的开口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张安霖一挑眉，表情微妙的反问他，“有什么不该说的？”
男人皱起眉，“那些动物似乎并没有真心的想咬死他，每次下口时，都在有意识的避开他的要害，不让他死去。它们这种行为，不像是天性的猎食，而是特别像在模仿着以前的凌迟之法，目的不是杀死他，而是让他感受痛苦。”
张安霖一笑，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男人一眼，并没他的接话。
男人耐不住好奇心，忍不住又问，“我仔细观察了他身上的齿痕，有大有小，所以咬他的动物应该不是一只，而是母亲在带孩子猎食是吧？”
姜盛恒依旧是笑，避轻就重，“确实，咬他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大概有几十只。”
男人又问，“是狼群？”
张安霖背过手，盯住卜绘的动作，慢慢的变了脸色，沉默了片刻，末了才回答他说：“不是狼，是狐狸。”
男人脚下一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盛恒，“不可能！狐狸是独行动物，根本不可能成群结队的出现，更何况还是几十只，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张安霖嘴角一勾，转过身上前一步，看着男人慢悠悠的说：“有什么不可能，你以前跟了我那么久，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男人一听这话，当时就被吓得一哆嗦，脚下慌乱着就靠到了墙上，惊恐的看着张安霖，“你快把他带走！快带走！”
张安霖看着他，眼里写满了不屑，“我若说不呢？”
男人一怔，双腿抖得登时就跪了下去，几乎快要被吓出了眼泪。
张安霖紧握的拳头一松，已经泛白的指尖猛然就恢复了血色。他一笑，转身就走向了卜绘。
此时，卜绘坐在姜盛恒床边，握着他的手，眼巴巴的期盼着他能醒来。
张安霖看着此情此景，默默的皱起了眉头，突然张口问：“卜绘，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我，你还会这么关心我吗？”
卜绘抬起头看他，心里清楚他的题外音，也知道自己现在若是说会，他就一定会为自己赴汤蹈火，为自己所用，可她不愿意做那样的人，“或许会，但也仅仅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张安霖艰难的牵出一个笑，指着姜盛恒说：“那你对他呢？也是朋友的关心？”
“不是。”卜绘一口否决，将目光转回了姜盛恒的身上。
张安霖不怒反笑，抑制不住颤抖的手，转身就张口向门外大呵一声，“来人！”
乱七八糟的脚步响起，是门外面那两个人跑了进来。
张安霖冷着脸，撇了一眼姜盛恒，张口就说：“把他抬回去，再去雇一个大夫来，好生伺候着，有半点差池我就拿你们试问。”
“是！”两个军兵齐声应下，转身不顾卜绘就抬起了姜盛恒，往外走。
夜色渐微凉，一顿饭过后，张安霖和卜绘就像是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依旧和谐的坐在一个屋里，喝茶聊天。而姜盛恒则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疼的直哼哼。
卜绘没搭理姜盛恒，放下手里的点心就问张安霖，“梁香茵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张安霖叫卜绘面前的一盘点心见了光，就把自己手边的一盘推给了她，轻声说：“好像是和冯仪回老家去见他娘去了。”
卜绘喝下一口水，咽了下去，“那估计等他们回来，他们就得去姜家退婚了吧。”
“估计也没那么简单。”张安霖话一顿，又说：“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梁香茵她娘也是姜家的娃娃亲。”
卜绘眼睛一亮，来了兴致，“那你快给我讲讲！”
张安霖开口，刚要说起，却被姜盛恒的一阵大声哼哼打断。
卜绘一回头，盯着姜盛恒恶狠狠的说：“你要再哼哼，我们就都走！谁也不管你。”
姜盛恒闻言，登时就不出声了，躺在那里眼睛直转。
卜绘耳根子清净了，就把头转回来看着张安霖，“轮到你说了。”
张安霖一笑，点点头，“这事说来话不多，也就是姜老爷那一辈的长辈，给姜老爷和现在的梁夫人申玉蓉订了娃娃亲。本来说好了只要两个人一成年便成婚，可不料就在临近日子半年的时候，申玉蓉突然逃了婚，任人都寻不到她的踪迹，到最后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个富商的妻子。姜申两家世代交好，虽不至于撕破脸皮，但总是申家对不起人家，最后申家就借着申玉蓉的名义，向姜家允诺，将来申玉蓉的第一个女儿，一定是要嫁给姜家的，这不，申玉蓉的第一个孩子，还真是个女孩。”话说到这里，张安霖就突然停了下来，反问卜绘说：“你说要是姜老爷知道自己的儿子，又像自己当年一样被抛弃，你说他会作何感想？”
“可能会气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