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旅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神说我会遇见你林瑾瑜张信礼 > 22 第二十二章·逃避
林瑾瑜瞬间没声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看出来了。”张信礼道:“你可以讨厌,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跟高武一样弄一些幼稚的、下三滥的招数。”他说:“藏也就藏了,泼可乐、涂墙灰……说实话,很幼稚。”

“你翻我东西。”林瑾瑜说。

“我没有,是你自己藏都不知道藏好,箱子没盖牢,还露出一个角。”

林瑾瑜想起那时候桌上的菜热气腾腾,张信礼在门外喊他吃饭,自己烦躁地一边抓头发一边出门,心里满是弄脏了他练习册的苦恼。

“对不起,”他说:“要不你重新买本吧,复印别人的也行,钱我出。”

“不用,”张信礼说:“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那么……”

“添麻烦了我很抱歉,”林瑾瑜打断了他,他低头看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一句也没为自己辩解:“以后不会了。”

他这么一说张信礼一时倒没话了。两人又在一片沉默中对坐了快一分钟,最后林瑾瑜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很晚了,你去哪?”张信礼在背后叫他,但林瑾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天色已经黑透了。

今天的夜空十分晴朗,黄澄澄的月亮挂在夜空中,看不见一丝云。

林瑾瑜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能去哪儿呢?

他只是没法再跟张信礼待在一起而已。

不就吵了一架吗,就一句话不说离家出走,真是矫情透了。可他没法控制自己不去矫情。

那种名叫“委屈”的情绪一点一点从他胸腔里整个扩散开来,就好像一汪酸楚的湖水,慢慢淹没了他。

林瑾瑜在乌漆嘛黑的夜色里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走累了,于是停下来,找了个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犄角旮旯,也不管脏不脏,找了块顺眼的石头就坐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干嘛,就这么一直坐着,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前方发呆。

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干脆让她明天就来接我回家算了……林瑾瑜想: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今天吵这一架张信礼显然也烦了,或许待都待不下去了。

他就这么一直坐在这东想西想,好似灵魂出窍一样漫无边际地设想事情的走向以及各种可能。

凉山昼夜温差很大,一入夜气温就噌噌噌往下降。夜风吹在身上很凉,林瑾瑜一开始还不觉得,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俩胳膊上很快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的气温约莫只有十多度,在四面有墙的室内还好,室外穿一件单薄的短袖就需要点意志力了。

冷死了……林瑾瑜被风吹得难受,可死活不回去。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解了锁,想玩手机打发时间。

林爸爸这次做得还挺绝,为了彻底剥离林瑾瑜和手机游戏,他连流量也没给这张卡买,就留了二十块钱电话费在卡上,以便林瑾瑜有事跟他们联系。

林瑾瑜并不是一个乱花钱的人,一般也就不开移动数据。

可这会儿他管不上那么多了,打开手机联了网,先给他几个死党朋友挨个发消息:我烦死了。

这个点正是上网打游戏的好时候,不一会儿,他的几个好兄弟纷纷给出了回应。

“许大钊”:鲸鱼?怎么了?侬港呀!!

“家耀”:跟你那边的哥处不好?

林瑾瑜想了想,回他们:嗯……也不算……不,大概也算。

“许大钊”回他道:哎,你爸也是,舒舒服服放个假把你丢那穷乡僻壤干啥,你要不跟你爸闹闹,赶紧回来得了。

“家耀”则说:人与人之间没谁天生就处得来,磨合是必然的,小摩擦别往心里去。实在不想待就回来吧,大不了我跟大钊凑钱给你买票,你只要回了上海,你爸不可能再强行把你又寄回去的。

这两人都是林瑾瑜多年的同学,从小学拖着鼻涕玩到大的,彼此之间关系很铁。林瑾瑜看着屏幕上他们回他的、毫无保留地表示支持他的字句,觉得眼睛有点涩。

这么多天积攒起来的话好像一下子有了人倾听,林瑾瑜的语气轻松起来,隔着屏幕跟他们互损,吐槽自己在这边的生活还有一些有趣的见闻。

哎你们知道吗,这边真的连热水器都没有,洗澡全靠烧水,就给你一桶、一块毛巾,你就自个儿擦吧……

“许大钊”非常应景地道:我擦真这么落后,大开眼界,这玩样洗得干净吗,别你一回来都臭了,回头洗澡搓二斤老泥下来哈哈哈哈哈!

呸,滚你x的,林瑾瑜回。

那边是这样的,“家耀”回他:我外公以前老家也这样,小时候洗澡几个孙辈全泡大钢桶里一块洗,跟给猪崽子剃毛一样。

林瑾瑜想象了一下无数小屁孩一起光着屁股在桶里扑腾的画面,有点乐了,发了无数个哈哈哈过去。

在这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意义的聊天之中,他慢慢轻松起来,几十分钟之前那些令人难过的、不愉快的情绪好像自己悄悄躲了起来,不再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

他就这么坐在路边不知名的一块石头上,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起,沿着网线跟他远隔千里的死党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不着调的天……时间从他的指尖下一点一点地无声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林瑾瑜才猛地从网络世界惊醒过来。

他看久了亮度高的屏幕,有点夜盲,过了十几秒才辨认出那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

张文斌勾着腰,被他的猛抬头吓了一跳,半晌,才道:“林……林瑾瑜?”

“啊……是我。”林瑾瑜跟他就见过一次,彼此之间不太熟,只答了这一句。

“你在这儿啊,”张文斌说:“你哥在找你呢。”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林瑾瑜本来转好的心情又低落起来:“哦,”他说:“知道了。”

张文斌好像有些欲言又止,他的脸庞笼罩在漆黑的夜色里,看不大清表情:“你……”他说:“你快回家吧。”

“回什么家……”林瑾瑜说:“我不是你们这儿的人,我家在上海。”

“你哥真在找你。”

“张信礼不是我哥,”林瑾瑜说:“你们都误会了,我跟他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只是我爸跟他爸认识而已。”

张文斌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说:“我……我能坐吗?”

“请便,这地儿又不是我承包的。”林瑾瑜挪了挪,给张文斌腾出个空,两人挨着,一人坐在大青石的一边。

张文斌摸出烟来,递给林瑾瑜一根,问:“抽烟么?”

“……”林瑾瑜说:“不抽,谢谢。”

张文斌于是收了回去,自己点了一根,道:“瑾瑜……我能这么叫你不?”

“随便。”

张文斌道:“你真的那么看不惯张信礼吗?吵架了就往外跑。”

“不是我看不惯他,是他看不惯我。”林瑾瑜说:“互相看不惯。”

“是吗,我跟木色他们都没看出来哦。”张文斌扭头看着林瑾瑜:“其实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他一直是同辈人里面我最佩服的一个……”

是吗……有什么好佩服的,林瑾瑜默默道。

“……也许在你看来他没啥了不起的地方……是,他确实没啥了不起的地方,但是……”张文斌用他的脏手挠了挠头,似乎想斟酌出最合适、得体的措辞去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穷,大多数人十七八了还在念义务教育,你看过我们学校吗?”张文斌遥遥指向远方,道:“就在那边的山脚下,靠爱心捐款建的一所中学,全校十个老师都没有,语文、历史和地理都一个老师教,我们能读书的都在那里念书……”他笑了两声:“唉,我们既没有钱也没有能力考出去,只有张信礼不同,他是极少数考上了市里高中的人。”

林瑾瑜从小到大就是念重点上来的,身边的同学们也大多通过正考或者“择校费”的方式挤进了重点中学,他对于“市重点”有多么难进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张文斌抽着烟:“很仗义,我们这些人平时都受过他很多照顾。”

林瑾瑜想到下雨那天张信礼递给陈茴的伞,想到他给自己做的饭、帮他和拉龙打的架,他想:这倒是真的,不管出于什么动机,总之看得出来张信礼是一个很照顾周围人的人。

“我觉得你可能对他有什么误会,”张文斌谨慎地开口试图劝他:“他以前是很凶,但不是坏人……也……也是一个很适合当朋友的人。”

林瑾瑜想起张信礼拿碎玻璃剌人的血腥场面,耳朵小小地竖了起来:“有……有多凶?”

“就……是挺小的时候的事了,”张文斌说:“很凶很凶的那种,比他大的小孩都不敢欺负他,没人惹,后来他出去读书了,高武那家伙才冒的头,整天找拉龙的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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