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老没法结束这场闹剧,有点性急了,一手拽着被角不放,另一手往林瑾瑜怀里伸,试图来个黑虎掏心。

这么一来,他不得不更加俯下|身凑近林瑾瑜……时机已到,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角度完美,说时迟那时快,林瑾瑜缩起来的左脚像弹簧刀出鞘一样,对着张信礼裆部就是一踹。

他当然没用全力,这一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总之足够让他松开被子,自动弃权放弃竞争。

就在他几乎已经看到胜利曙光的一刹那……张信礼迅速回手一捞,挡开了他的致命打击,林瑾瑜没踹中目标,只踹到了他硬硬的腹肌。

下一秒张信礼跨腿过来,左膝压住他不老实的腿,道:“早知道你要耍小聪明,”他说:“来阴的是吧?”

“艹,”林瑾瑜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他恼怒:“你她妈怎么躲开的?”

“同样的伎俩玩两次就没意思了,”张信礼说:“嗯?”

他伸手进林瑾瑜怀里掏被子,林瑾瑜一套王八拳左推右拉。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两人跟打太极一样戳来挡去,而非常不幸的是……林瑾瑜很怕痒。

张信礼的手每次无意间搡过他腰和肚子的时候,林瑾瑜都一层一层起鸡皮疙瘩,那种介乎痒和痛之间、又痒又痛的感觉非常折磨人,他恨不得一脚把张信礼踹开。

张信礼显然也发现了他的痒痒肉,也不急着抢什么被子了,转而探手专挑他腰间、咯吱窝挠,挠得林瑾瑜在床上左扭右扭滚来滚去。

“下次还踹吗?”他问:“还踹不踹?”

“你有病吧?”林瑾瑜一边哎哟哎哟,一边还不忘打嘴仗:“我艹你大爷!”

张信礼道:“你口味真重。”

“滚!”林瑾瑜推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哦……”张信礼说:“哪种人?”

他手越伸越下:“不是你先踹我的吗?”

“我艹你……”

林瑾瑜忙伸手下去捉他的手,但张信礼比他更快一步。

此时正是早上六点二十,男人一天里最容易兴奋起来的时候,张信礼伸手探下去时,发现林瑾瑜是硬着的。

“你……”

林瑾瑜耳朵尖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猛一把拍开张信礼的手,吼道:“你她妈手摸哪儿!你不是男人啊,大早上的你没有过吗?”

“哦,”张信礼轻描淡写道:“有过。”

两人跟定住了一样,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林瑾瑜耳朵更红了,这一顿折腾他瞌睡早不知道跑哪个九霄云外去了,他推了张信礼一把:“起开!”他说:“怕了你了,我起来,起来还不行吗?”

“行。”张信礼于是很自然地放开了他,起身道:“给你一分钟,马上起来洗脸刷牙。”说完转身出门了。

林瑾瑜在他背后铿锵有力地吐出一声怒意值含量高达百分之百的“滚”。

窗外断断续续传来鸡鸣狗叫声,林瑾瑜顶着满腔怒火,猛地拉开房门,冲出来洗漱。

一番捯饬后,他脖子上还搭着毛巾呢,就被张信礼强行拉进了厨房。

林瑾瑜终于忍无可忍咆哮厨房了:“喂喂喂,我说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有必要吗?着火了还是地震了?干嘛死不罢休地把我弄起来?”

张信礼正在做早饭,他揭开锅盖,蒸腾的白气带着浓郁的米香扑面而来。

他自顾自地往锅里加了点水,道:“不是你说的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吗。”

林瑾瑜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怒气起床气各种气,他翻了个白眼:“我那天不是已经起来了吗?”

“就那一天?”

“别管哪天,再说了,起了那么多天,就这一天多睡会儿都不行?我昨儿真失眠,困得慌。”

张信礼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你今天不起来,以后就有无数天起不来。”

“不是,”林瑾瑜觉得和这人简直没法沟通:“现在是假期,假期你懂不懂?哪个中国的学生好不容易过个暑假还天天六点起床的?”

张信礼转过身来,什么也不说,挑眉看着他。

“……”林瑾瑜沉默,哦对他面前就站着一个天天六点起床的神州奇葩。

“好好好,退一步说,”林瑾瑜对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就算要勤奋,要早起,八点起不行吗?九点不行吗?干嘛非得跟鸡争艳,跟太阳比早,六点多钟就把人从床上赶下来啊!”

张信礼道:“你自己说的,我做什么你做什么。”

林瑾瑜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巴掌:“我说的是那天!那一天!!”

“你没说。”

“那我现在补充,附加条款,补充行了吧!”

“不行。”

林瑾瑜深吸一口气,忍住找他打架的冲动,微笑道:“那我现在收回这句话。”

张信礼说:“不可以。”

林瑾瑜气急,一把抽出搭在脖子后的毛巾,朝张信礼扔了过去。

张信礼面朝着灶台,右手拿着大勺搅动锅里的粥,左手背在背后,看也不看地一接,正好截住林瑾瑜的暗器。

林瑾瑜十分不服气,放轻了脚步,在他背后又是一记老拳偷袭。

他的拳头还没来得及碰到张信礼的衣角呢,张信礼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转身正好接住林瑾瑜的拳头,同时使了个小心眼,伸出一只脚踩在他脚后跟后头。

林瑾瑜眼看偷袭不得,想收手,但他力气没张信礼大,抽了两下没抽动,于是深吸一口气准备集全身之力跟他拔河,谁知刚往后退了半步,就绊到了张信礼故意伸在那儿的脚,刹时间失去平衡,颇为滑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信礼冲他挑了挑眉,没事人一样转过去接着熬粥去了。

粥在锅里冒着热气,发出引人食欲的咕噜咕噜声,林瑾瑜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我没有强迫你。”张信礼看煮得差不多了,从橱柜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瓷碗,一勺一勺把粥盛好:“我问过你了,你说你是认真的。答应过的事是不能改的。”

他端起其中两碗,示意林瑾瑜去拿筷子:“今天给你一上午打游戏,下午跟我去田里收谷子。”

“收谷子?”林瑾瑜懵了:“拜托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

林瑾瑜说:“你以为你谁啊?”

夏天太阳出来得早,才七点不到外面的太阳已经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和热了,天空蔚蓝不见一丝云彩,今天一定是个大太阳天。

这没有空调的鬼地方,这样的天气不在屋里避暑纳凉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跑到半山腰去晒太阳,真的会死人的吧?

林瑾瑜皱着眉头,对他喊道:“张信礼,要去你自己去,别扯上我。是不是我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去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去!”

下午一点,半山腰梯田。

林瑾瑜背着竹筐镰刀,认命地跟在张信礼身后。

头顶骄阳似火,呼呼吹来的风挟裹着夏天的高温,化作一股灼人的热浪,不见一丝凉意。

还没开始收谷子呢,光是从山上下到田里,林瑾瑜已经出了一身的热汗。

阳光顺着山坡洒落在黄绿色的稻谷田里,好似漫山遍野都长出了金子。

他把东西都卸下来,举目四望,发现周围几块田地上有好几个身影无比眼熟,木色与拉龙两兄弟,还有张文斌、陈茴几人好像都在。

林瑾瑜心说真巧,大家都在。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大声跟他们打个招呼的时候,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

林瑾瑜回头,张信礼对他道:“你别下去了,在边上帮着把收下来的堆起来就成。”

林瑾瑜道:“怎么堆?”

张信礼组织了一下语言:“就……”

然而就像我们真的很难用语言去具体表述怎么走路,怎么吃饭,一加一又为什么等于二一样,张信礼“就……”了半天没就出来,最后道:“你看看木色或者张文斌那边吧。”

林瑾瑜:“哦。”

他沿着田埂往拉龙那边走了一段,看见木色和拉龙兄弟二人一人一把家伙什,从稻谷田的两端出发,分工合作,一人一列割得飞快。

一个肤色黝黑,手脚粗壮的中年妇女则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与先前林瑾瑜见过的、拉龙的爷爷一起,把大片被抛出来的稻谷抱到一起,堆成一捆捆。

他们脸上、身上的汗水在阳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

陈茴也在自己家的那片地里打下手,她两个五岁、七岁的妹妹跟在她身后一起帮忙,三岁的弟弟则不在。她显然也是做惯了这些东西的,但体力和效率依然远远比不上木色。

林瑾瑜看了一会儿,他忽然之间就明白为什么偏远的农村里,大家相较而言要更喜欢儿子一些,而不那么想要女儿了。

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固有观念作祟,还因为他们的生计大部依赖于繁重的体力劳动,雌雄激素的差异作用使得男女在生理上呈现出显著差异,成年男人就意味着能更好、更快地负担更重的活儿。

在这样的效率利益驱使下,大多数家长自然愿意用同样的饭去喂养他们觉得未来更能为自己分担压力的儿子,并给予他们更多的关爱。

林瑾瑜以往却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他身边的女孩们都有好看的小裙子穿,衣服总是干干净净,她们不用在泥地里帮爸妈干活,可以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上课,然后在月考里拿到比大多数男生都好的成绩。

大家头顶着同一片天空,沐浴着同一抹阳光,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却过着不尽相同的生活。林瑾瑜默默地看着那些他熟悉的面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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