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去放你的风筝吧。”赶了她走,这小蹄子越来越放肆了。

“瞧!两只凤凰飞到了一起,好威风啊。”小丫头拍着手兴奋的叫着。

天空中,云海下,长长丝线的一端,两只凤凰悠然而飞,愈飞愈高,仿佛天际里的一对幸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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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近午时越是燥热,风停草睡,凤凰也歇了在身旁。

“去爬山吧,这山上有好多的杨梅树。”

“好热啊。”

“山上的树荫下可乘凉,一路的泉水溪流,冰凉解热解渴,哪里会热了。”

“可是要走上半天呢。”

“哪用那么久,一会儿就到了。”遥遥望着那山顶,雪落与彦青熟稔的一问一回。

“还有这风筝,背着好累人呢,所以就走不快。”

“我来背。”

“好啊。那走吧。”这小丫头,达到了目的,咯咯的笑个不停。

未待伊璃与子淳响应,两个人已前头带路去了。

彦青将风筝背在肩上,那彩绸随着步履一走一摆,煞是好看。

这一次伊璃走在最后,想起前日里的那蛇,心有余悸。‘别怕’,想起子淳对她的呵护,有些赧然。

远远的落在后面,手中折了一根草叶,一边走着一边轻轻的把玩。

忽觉身旁有影儿暗闪,转头四处看去,却连人影也无,吐吐舌头,是自己被那蛇惊吓的草木皆兵了吧。

“伊璃,快来,这儿有水了。”子淳在不远处淡淡笑望着她。

忙不迭的跑过去,洗了脸,水珠溅在额发上,光闪照人。

从怀中取了绣帕浸在了水中,拧干了,擦净了脸,好凉爽。

低着头正欲洗帕子,却见那水中两个影儿随着水波纹淡淡朦胧的映现着。

是她与子淳。

这家伙什么时候竟不声不响的站在她身后了。

那水里的倒影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将香帕递给他,“你也擦一擦吧”。

他接过,她站在水边手绞着衣角,却更加的不自在起来,总觉有些唐突了,可是帕子已经递了出去,就再难收回来了。

“你认得雪儿吗?”总想确认那黑衣人口中的雪儿,便是那画中人吗?依稀记得子淳也形容她的舞如雪儿飘飞,是指美人雪儿,还是指那冬日里白色的雪花呢?

“雪儿?我不认识。”他望着她,没有一丝的犹豫,坦诚他的不相识。

从他的表情中她捕捉不到他的犹疑,她信了,或许是黑暗中,那黑衣人错把她当成雪儿了,又是她多疑了。

指着远远走在前面的彦青与雪落,“快走吧,都落下好远了。”

经过了小小的瀑布无数,嘻笑着走到山顶,席地而坐,山风习习,舒爽怡人。

“好饿。”她靠着银杏树,伸直了腿,轻轻捶着,一袭白衫铺展在草地上雪白一片。

“吃了桂花糕,我们去采杨梅吧。”子淳建议,这山上总能令人心情大好。

一块毡布铺在草地上,彦青打开了背上的另一个包裹,果真有桂花糕呢。

好香。

闻着那味道就惹人的馋。

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最讨厌那些忸怩作态,她才不做秀,取了一块吃着,又甜又香。

“真好吃。”

“刚刚出笼的才更香呢,放了好久,没有早先的松软。”

“再少放一点芝麻沫会更香呢。”

“花生沫也好,我们家小姐平时做的都是这两种呢,芝麻的和花生的各一半。”雪落插言。

平素在香间坊里,伊璃总是亲自采了清鲜的桂花,自己做来吃。

凤城的桂花开得早,落得晚,总是五月里就开,八月里更艳。

伊璃比较喜欢芝麻的桂花糕,而娘喜欢花生的,所以她总是做了两种让大家一起品尝。

“伊璃改天做一些给我们尝尝吧。”

“才不,我又不是你们家里的丫头,凭什么给你使唤来着。”

“我也来做一份,这样扯平了吧。”

“再说吧。”

“不行,改天我去接了你到我的住处,一定做给我吃。”他坚持着。

“好吧。不过是你来我家。”这样,他会放过她了吧。以他的身份,他该不会去她那里的。

“一言为定。”他随口而应,她只当他是玩笑的一语,竟未当真。

“去采杨梅吧。”

树绿梅红,不打折的美呈现在四人眼前。

今天的子淳与她便被这美洗染的亲切而随和。

走在子淳的身边,心静神驰,总觉如梦,前面的路,曲曲折折,竟是那人生之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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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的杨梅采了一捧又一捧,放在毡布上。

偷眼瞧着那两个大男人一边摘一边吃着,此时的子淳看着好亲切,那份贵气混着一种常人的朴实无华,令人踏实。

她可不敢,有虫子呢,好怕。

摘了好些,足够吃了,蹲坐在树下歇着,突然想起,这梅林的主人怎么会任她们采摘而不管呢?从前她来的时候可不会啊。

“伊璃也吃啊。”

“呆会儿去小溪那边洗了再吃。”那样红红鲜鲜的梅,她看着也忍不住要吃了。

“才摘下来的,不会有虫子的,放心吃吧。”子淳象是知道她的心思般取了一颗又红又大的,用衣袖擦了又擦,递给她。

她接过来,看着他的袖子红了一角,象是冬日里的血色梅花,绽开着妖艳,心里盛满了甜蜜。

吃着,浓浓的甜香伴着自然的气息怡然入脾,果真好吃。

吃了几个,还是有些怕,怕吃坏了肚子。

“走吧。洗了再吃更好。”

“嗯。彦青拿一下。”

回来溪泉边,伊璃与雪落将杨梅尽数洗了,放在帕子上,这回可以放心吃了。

“慕容公子,怎么我们摘了许久的杨梅都没人管呢。”

“我家公子一个月前就将这茶馆和梅林都买了下来。”

一月前?那不是她与他棋赛相约的那天吗?

也是那天,她对他说:一日之后,梅山再见。

却是她伤寒失约了。

本以为他只当一个笑话不会去的,却想不到他不止来了,连这梅山的茶与林也买了下来。

是为了等她吗?

有一种温暖是感动。

偷偷的望着子淳,一份不懂的情愫暗暗滋长。

蓦然她发现子淳的面色突然泛起潮红一片,有些奇怪。

他象是感觉到了一样,匆忙起身,直直向她走来,面上的红色愈来愈浓,“对不起,伊璃,我忽然想起有一件要紧事情要去处理一下,先失陪了。”

彦青望着他的主人,也急急的走过来,不待她的回答,两个人一起快步下了山。

望着那挺直的背影,飘扬的白色衣角,子淳仿佛是一团迷,任你思来想去也猜不懂他。

子淳,瞧他脸上的光景,象是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

算了,随他去吧,看他急匆匆离开的样子也是为了这病了。

脱了靴子,将一双白皙如玉的小脚浸在水中,清凉入心,心里一个冷颤,象是为子淳,也为自己。

从前,每一次与雪落来了这梅山,一到了山顶都会这样浸足的,只是这次有了子淳在,她才不敢造次。

默然的想着子淳刚刚的神情,有些担心,心下忐忑,一忽儿,也没了兴致。

“走吧。”

“小姐,这杨梅还拿着吗?”

“拿着吧,丢在山上,可惜了。还可以吃的。”

叫了雪落,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慢慢下了山。

人还未到茶馆,小二已迎了出来。

“凌小姐,我们家主人交待下来,请小姐喝了茶再走也不迟。”

望着这小二的盛情,便坐下来歇一歇吧。

“还泡早上那茶,可以吗?”

“好的。你们家主人呢?”

“早回了,连茶馆的门都没进,径直回城去了。”

明明还玩得开开心心地,突然间他那脸色就变了。

只希望他没事就好,等再遇了一定要问问情况,也许她还可以帮上忙的。

却不知她真的可以帮忙,只是那样的帮忙却足以……

依旧是那套淡绿的碧玉茶具,子淳竟有心,连茶具都留给她用了。

茶毕,二人起身,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又来不及晚饭了。

娘一定在等她。

回到香间坊的时候天已暗黑,灯笼早已挂了满楼,映的人的脸红通通的。

草草吃了饭,有些累,跟娘道了晚安,就去准备就寝了。

雪落早准备了温热的水,卧室里热气氤氲,朦胧如染,褪尽了衣衫,踏进了那盛满水的木桶,静静的熨烫着每一寸肌肤。

良久,起身,擦干了一头乌发,站在窗前许久,任思绪飘离,任晚风徐徐地吹着,没多久,发终于干了。

如缎的黑发铺在鹅黄的绒被上,一天的疲累一股脑地袭来,伊璃渐渐沉沉入了梦香。

梦里,昏昏然然的,直觉有人用锦被裹了她,抱了她满怀,在夜风里疾走,她却瘫软无力,睁不开眼也望不见那人是谁……

身子酸软无助,眼轻阖而无法睁开,言语无声,是梦吧。

步履如飞般走过凤城里夜的街路,有更夫敲了三更,子时了吗?

这样的梦好真实啊。

佛香阵阵,木鱼声声,这是络唐庙。

虫鸣草香,夜风徐徐,这是在登山。

水声潺潺,那声音愈来愈近,是瀑布吗?只睁不开眼,也看不到,猜测着,梦里怎么会来到这里?

那暗湿的甬道过后,竹叶沙沙作响,四周静寂的似乎连竹节拔节生长的声音也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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