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又接着回答:“吃饱了。”

陶英的脸还是之前的模样,目光却缓慢的变了,再次覆上了冰冷,锐利的如同刀子般。

陆雪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一直得意的内心终于后知后觉的收紧了。

她带着些紧张的看过去,等待着接下来的后话。

陶英淡冷的看着她,点头:“吃饱了就好,吃饱了的话,我想跟你聊一会,陆雪小姐,可以赏这个脸么?”

这个嗓音和刚才饭桌上天差地别,甚至比起过往也更加叫人冷噤噤。

陆雪心里不住的忐忑和收紧,以前陶英只是不屑和她说话,如今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脚下的一袋子垃圾般,没有半分温度可言。

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糖衣炮弹,一个虚幻的梦,现在啪的一声,梦轻易的碎了。

薄夜寒看的清楚,所以微低的嗓音喊了句:“奶奶。”

陶英不为所动,凛冽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陆雪:“怎么,陆雪小姐给不了这个脸?”

“当然不,”陆雪唇张了张,有些无措的模样看了眼薄夜寒,才硬挤出些笑容道:“只是有些意外。奶奶你想聊什么?”

“那就好。”陶英也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仿佛含着冰霜,比此时的冬夜还要让人从心底发寒。

她示意大家都安稳坐着,随后双手抬在半空拍了两下。

陆漫的眼皮也跳了一下,而下一秒,伴随着陶英的巴掌声后,一个人影从二楼溜了下来。

对上陆漫的目光时,来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如炬的目光便转向了陆雪,那眸子里的眼神让陆漫的心瞬间跳快了几分。

到了这时,她还猜不出陶英这一出是为了什么,那就是傻子了。

徐风那一通电话,她可是还记忆犹新。

看向对面的陆雪,陆漫眸间不经意多了几分复杂,又很快掩了下去。

陆雪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徐风,心里彻底咯噔了一声。

她想到这两天的异样,总觉得徐风有哪里不对劲,然而究竟是为什么,她却没有想清楚。

徐风察觉到了一束极具压迫力的视线,来自他冷漠又强大的先生。

强压着这份压力,徐风咽了下口水,默默站在了陶英的身旁。

薄夜寒目光冷到极点:“我让你待在医院,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呃——”徐风语塞,主要是也不敢说什么,硬扛着直挺的站在那里。

“不用怪他了,是我让他来的。有什么事等我们聊完了,你再算账也不迟。”

用完餐后的陶英,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看着薄夜寒的眼神也变了。

先前还关心了两句,如今却透着淡淡的冷。

她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她即使不说话,也自带一种气场。

陆雪终于忍不住了,咽了下喉咙,竭力用最平常的语气道:“奶奶,您到底是要聊什么呀?”

她主动问了,陶英冷笑一声:“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你和陆漫从小一起长大,聊聊你们小时候的过往。”

陆漫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眼帘垂下几分。

和她想的一样,徐风果然查出了当年的一些内情。

如果这一幕,出现在六年或者九年之前,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啊……

陆漫嘴角几分无奈,然后只是淡淡的,伴随着些许遗憾,很快随着风消逝在角落。

陆雪在听完陶英的一句话后,彻底的白了脸色。

如果说她刚才是苍白,此刻已经乍白的像是一张纸。

她的手指不断收紧,身边的薄夜寒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眯了下眸,随后看了眼徐风,对上他的脸色,脸上几分讳莫如深。

陆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仍旧挤出一句:“原来奶奶是想知道这些。其实我和陆漫虽然名义上是姐妹,但并不是亲生的,小时候我记得关系一直不是很亲密呢。”

“哦?”陶英做出很感兴趣的模样:“你们不是亲生的?我倒是才知道。”

陆雪笑笑:“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我记得和姐姐小时候都不住在一起呢。”

说完她看了眼陆漫,眸中带着些善意。

一句轻描淡写的家庭原因,就将以前的事尽数推了个干净。

陶英手掌搭在小臂上:“你说说,你与陆漫不是亲生的,她是否并不是你爸妈生的?”

“是这样的,我父亲在娶我母亲之前,还有过一任妻子,而陆漫,便是那位妻子的女儿了。”陆雪轻声细语,也态度认真的解释。

其余人没有任何话,就只有陶英在和她开口。

陶英“啧”了一声:“前妻的女儿,你刚才也说两个都不是住在一起,是不是你母亲对陆漫一点都不好?”

她笑着:“要换做是我,可也是没那么好的气度的。”

陆雪嘴角僵了僵,很快便回答:“母亲她虽然、虽然是有些介意,但她毕竟是个心善之人,不曾真正的为难陆漫。”

陆漫听到这里,缓慢的闭了下眼。

陆雪当真没有让她失望,说起这些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半点心虚。

如若将她赶去佣人房住不算为难的话,如若每天吃不饱需要从后厨的垃圾桶里翻东西不算为难的话,如若夏夜忍着酷暑蚊蝇,冬天忍着严寒冷风没有衣物避寒不算为难的话。

这之间种种,陆漫都不愿意回忆。

因为如陶英所说,或许大部分人都不会有那种宽大的气度。

所以陆漫虽然过得并不好,也并未因此憎恶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好罢了。

可陆雪说一句没有为难,当真要让她讥笑一声。

陆漫低了下头,掩去了嘴角的嘲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但是她想要别人不注意,陶英的大半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

陶英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她一眼,薄夜寒的目光也随之而来,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湖般,压迫力十足。

幸好,陶英又很快移开了视线,淡笑着道:“我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和你说的有些出入。这两边各执一词,我倒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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