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溪心里微颤,感觉撑着墙的手心都一片冰凉,嗓子被堵了一般,柔声道:“张妈,你有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哦,我也是今天在医院看到纪家的那个少爷,上前问他要了你的号码,唉,从你走了整整四年都没跟家里联系过,你连个号码都不让家里知道……”

澜溪心里一紧,双手抓住电话:“医院?张妈你说医院?谁生病了,爸爸吗?”

张嫂顿了顿,半晌幽幽叹息一声:“倒不是先生出事,是太太觉得不舒服过来医院检查一下,暂时还没查出什么病症,也有可能只是神经紧张。”

一听是莫如卿,澜溪莫名松了一口气,可心还是吊吊的不能完全放下。

她出什么事了?

“小姐,您能不能联系上少爷?”张嫂犯难地问道。

澜溪一愣,下意识地知道她问的是慕晏辰。

轻轻爻,贝齿在红的瓣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她干涩的嗓音轻声道:“是莫如卿想要找他是吗?”

张嫂叹息道:“是啊,四年前少爷也不知道怎么跟太太闹了别扭,偶尔回家也是不咸不淡的,现在生病总是想要见见儿子,可打电话过去总是助理接的,说他太忙……”

澜溪长长的睫毛垂下,一只手脱着风衣往里走,沉静的小脸看不出情绪。

他的确很忙,没骗人。

“小姐,你跟少爷关系好,听说他回国了,能不能联系得上他?”张嫂恳切说道。

澜溪把自己放倒在榻上,想着,她何止是能联系上,她现在想摆脱都摆脱不掉。#@$&

闭上眼再睁开,她轻问:“你们想让我跟他说什么?”

张嫂慈祥苍老的嗓音柔声道:“小姐,你们有空,一起回来看看老爷和太太吧……”

半晌之后挂了电话,澜溪蜷缩在榻中央,许久无法回神。

奢华的慕宅,整整空旷了四年。

子女不该记父母仇,可是每次想起18岁的那个夏天,那个狠狠打在自己脸上的清脆耳光,还有父亲那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澜溪心里就那样没底。%&(&

想想要再跟现在的慕晏辰接触,她就更没底。

简直心里发怵,头皮发麻。

窝了一会听见手机响,澜溪摸过去接起来,迷迷糊糊:“你好。”

“澜溪。”柔和的男声传来。

“学长?”澜溪一个激灵清醒了,身体撑了起来。

纪恒浅笑,低低道:“家里出了点事,陪我爸去检查了一趟身体所以回来晚了,现在刚下飞机你的事我已经听同事说了,现在有空吗?我过去帮你看看方案,有没有能帮得上你的地方。”

澜溪脑子半天才转过弯来,“你要现在过来?”

“你着不着急?我怕明天上班可能就没空去帮你了。”纪恒轻声解释。

澜溪看看腕上的手表轻轻蹙眉,低哑道:“还是不要麻烦你了,刚下飞机应该很累,学长你去休息吧今天太晚了。”

纪恒屏息,深邃温柔的眸子在夜色下闪闪发亮。

“澜溪,我如果说不麻烦,你会不会同意我上去?”他突然轻声问道。

澜溪眸光一颤,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纪恒静默半晌,嘴角倏然勾起一抹浅笑,柔声道:“晚安。”

挂断了电话,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在风里显得俊雅肃杀,静静地在公寓下的马路沿边呆了一会,出租车兜兜转转绕到了他面前。

看他拖着行李箱,司机玩笑般地调侃:“帅,看这架势你是被女朋友给赶出来了?”

纪恒抬眸,轻轻扫对方一眼,不语。

可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了,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却过门不能入,他勾着俊逸的浅笑,俯身打开出租车的后门,低低道:“我就没有进去过。”

属于她的那扇门,他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到底谁才能走得进去。

国宴居,十点半,奢华的顶级包厢内,饭局终于草草散场。

澜溪晚餐只用几个蛋糕店里的小糕点代替,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还握在手里,仰头凝视着这家A市唯一的国宴级餐厅,只觉得更想退缩。

听威廉说地址就在这儿,她一直等到了夜里十点半。

又等了一会,里面终于有人走出来。

最前面的男人很眼熟,可是醉得厉害,一张脸硬是喝成了猪头样,被人架着脚步还打飘,背对着里面耀眼尊贵的亮色柔光,紧随在后面的一抹修长的身影英挺不凡,透着几分气定神闲的味道,拍拍那醉醺醺男人的肩膀,低低说了句话。

男人笑起来,也拍着他的肩以示亲密,这一看,澜溪总算清楚了。

含在樱桃小口中的一口矿泉水咽下去,骤然凶猛至极地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

跟他一起吃饭的人,分明就是A市领导。

隔着一条深夜的马路,慕晏辰深邃的眸光朝着对面扫了一眼,落在她身上,神情冷漠如常地收回目光嘱咐众人将领导们安全送走,接着径自抬脚,朝着澜溪旁边停靠的那辆车而去。

澜溪赶紧用手背捂住嘴,明眸圆瞪,盈盈一眼显得勾魂摄魄。

威廉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让慕晏辰上车,神色严谨淡漠,生怕出错的模样,回头看到澜溪,歪歪头示意她从另一边上去。

可是这么晚,她怎么能确定他们要去哪儿?

“你确定他现在还有精力跟我谈?”澜溪担心地问道,“都快十一点了。”

威廉错愕,看看手表再抬眸,轻笑一声:“挺早的啊。”

澜溪心里更加震惊,小手抚摸上冰冷的车门把手,视死如归一般地上去了。

狭窄的车子里,酒气熏天。

慕晏辰喝了不少,只是酒品涵养极好的他几乎表现不出醉意来,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难受的感觉,脑子爆炸一般地痛,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快死了。

车里的灯光静静洒着,他仰躺,手担在额头上,浓密的睫毛在俊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水……”他低哑地轻声吐字,语调平稳得让人听不出他的难受。

可是看得出来。

澜溪蹙眉,这个时候在车里,去哪儿给他找水?目光倏然扫过自己喝过的矿泉水,脸霎时红了,如果给他喝这个,他会不会介意?

轻轻挤过去,蹲下,试了好几种姿势都没办法真的让他喝进去水。

澜溪急出了一身汗,索性挽起风衣的袖口,手轻轻托住他颈下将他勉强撑起,自己坐进座位里面然后让他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然后将矿泉水瓶口轻轻对上他的薄。

慕晏辰却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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