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头埋到他怀里，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等到起床, 两人各忙各的,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 晚星也没有再提起，好像之前的事都是两人的幻觉。
她还收到过几次姜徐徐的微信消息, 只是每次只粗粗瞥一眼就放到一边, 当作无事发生过。
生活好像一汪平静的湖水, 底下的惊涛骇浪都被人为掩饰起来。
《如怨》已经进入了后期制作中，之前她还不要脸地开玩笑, 说能不能请洛西洲给自己剪片子，但听后期小哥报了他剪辑的价位之后, 赵晚星就识相地没有再提这事。
“人家剪片子是兴趣爱好, 又不是养家糊口，当然有价无市。”后期小哥说得轻巧, 可晚星回家, 看某人老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 实在不像是有价无市。
于是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小想法还是被压了下去, 偶尔会有工作人员向她汇报《如怨》的进度和片段，她和洛西洲窝在沙发上讨论着镜头和剧情，他不时给出一些专业意见, 倒让看上去普通的剧情多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上次的快递的事偶尔还会浮上心头, 但也不会刻意去问起，直到大半个月之后，洛西洲接了一通电话回来, 皱着眉坐到她身边。
“那个人找到了。”
“哪个人？”她在吃冰淇淋，唇边沾上了白色的奶霜，却还跟个孩子似的毫无意识。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愧疚，“寄快递的。”
赵晚星眨眨眼，表情微妙变化，随后又很快回复正常。
“是我认识的吗？”
“是。”
冰淇淋吃完了，她把外包装扔进垃圾桶，拍拍手，“陆肆肆吗？”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微微侧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洛西洲伸手抹去她嘴边的冰淇淋，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对。”
“公安给的结果？”
“嗯。”还动用了一点私人关系。
但是这些她没有必要知道。
赵晚星了然，没有再说话。
陆肆肆寄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在法律上，就算能定罪，也给不了她多大的实质性惩罚。
只是陆肆肆似乎忘记了，自己一直活得不怎么谨慎。
晚星洗干净手，躺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编辑微博。
【@赵晚星：公安给的结果，我也很震惊，好在拆快递的时候没有受伤。不过还是想听一个说法@陆肆肆[图片][图片]】
陆肆肆最近很少发微博，仅剩的几条都是岁月静好，底下还有忠实粉丝刷着“等你肆肆”之类的话，她瞥了一眼，把手机放到一边，哼着歌写更新去了。
今天居然写得格外顺手，她一口气写了一章，想开始整理细纲写后文的时候，洛西洲拿着她的手机出来了。
“你爸爸的电话。”
晚星忙抽出手来接过手机，刚甜甜地唤了一声“爸爸”，怒不可遏的声音就从听筒那头传来。
“你去哪里了？！”
“我在家呀。”她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我就在你家。”
……
晚星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原来电影里的主角死到临头就会头脑风暴，突然想到解决方法起死回生的剧情都是假的，现在的自己仿佛就是一条死鱼，眼珠子都是木的，别说思绪了。
“爸爸你休息一会儿，我和余天阳在外面玩，马上回家。”
顾不上解释为什么刚刚才说在家，现在却改口说和余天阳在外面，她急急忙忙地拨通余天阳的电话，生怕他露了馅。
等跟余天阳通好气，赵晚星才对上洛西洲冷漠的脸。
其实他一贯是这么冷漠的。
可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平时的冷漠只是因为没有表情，可是今天，却是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寒意，明明天气已经暖和起来，可赵晚星甚至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赶紧捂住嘴，恨不得再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那个……我爸虽然不说，但是他有点介意我谈恋爱，我怕这么唐突，他一下接受不了。”她磕磕绊绊地辩解。
可这样的说法显然无法使洛西洲信服，更何况，自己拿来堵爸爸嘴的那个人，还是余天阳。
晚星烦躁地挠挠头，不知道要说什么佐证自己的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她瞥一眼，是余天阳。
“喂。”赵晚星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洛西洲的脸色。
“我在路上了，10分钟到。”
“什么？”
“你不是说和我出去玩了吗，那我跟你一起去见你爸不是很正常？”余天阳似乎知道洛西洲在旁边，讲到“去见你爸”几个字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
晚星想走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她还没说话，那边就得意洋洋地挂断了电话。
目光下意识地追到洛西洲身上，他却只淡淡一瞥自己，进屋了。
门“乓”地关上，耳膜微微震颤，她咬咬唇，进了旁边的次卧。
幸好自己的衣服还在这边。
换衣服的时候，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余天阳说十分钟，居然难得地准时到了。
两人偷偷摸摸在楼梯间合计了半天，才对好待会儿要跟爸爸说的话。
他们战战兢兢地上楼，为此，她还稍稍弄乱了刚刚绑好的头发，更加显得像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一样。
她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
爸爸本来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门口的动静才睁开眼睛。
“呦，这是来客人了呀？”他拍拍大腿，站了起来。
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晚星还是被余天阳拽着走到了爸爸面前。
“爸爸。”
“师傅。”
两人都毕恭毕敬，生怕爸爸发难。
父女俩已经几个月没见了，但爸爸还是以前的样子，红光满面，看上去精神非常好，虽然身材已经不复年轻时的样子，但这么多年的运动下来，还是异常挺拔。
“晚星，你老实回答我。”爸爸瞥一眼自家女儿，最后目光落到了旁边的余天阳身上。
“你不会和这臭小子谈恋爱了吧？”
“没有！”
“对啊！”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有毛病吧！”晚星气红了脸，跳起来想打余天阳，可每招被他敏捷地躲过。
“爸爸！”她转头向爸爸告状。
爸爸抿着嘴站在一旁，没有表情，可闹腾的两人却在他的目光中慢慢安静下来。
“天阳，晚上留下来吃饭。”他说了个陈述句，没有等余天阳回答，便踱着步子去了厨房。
没等一分钟，人又从厨房出来了。
“赵晚星，我不在家你就吃这些？”
晚星一滞，看了眼余天阳似笑非笑的脸，低着头上前乖乖认错。
“我这不是这几天都在外面玩嘛，家里没有菜也很正常，再说了，这些可乐都是无糖的……”
她的音量越来越小，到最后，仿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了。
“还喝可乐，我看你是这辈子都不想练拳了。”爸爸从回来起就没有过好脸色，现在更是沉得能滴水，晚星咬咬唇，难得地没有反驳。
爸爸看似凶恶，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物不可动摇，一是练拳二是晚星。
三人之间的气氛凝固了许久，直到爸爸深深叹气道了句“今天出去吃算了”，才稍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们就在小区附近的小餐馆吃的饭，晚星点的都是爸爸喜欢吃的菜，饭桌上，父女之前的态度才慢慢回暖。
“爸爸，这个鱼你多吃点，没刺的。”他们家没有敬菜的习惯，晚星把鱼推到爸爸面前，看他吃了后肯定的表情，心才放了下来。
只要没有不理她，就什么都好说。
余天阳这下也不皮了，乖乖吃完饭，送两人到小区门口，打了声招呼便回家了。
“你真和这小子谈恋爱了？”电梯里，爸爸不放心地再度追问。
“你听他胡说呢，就他那张嘴，有一句话是真的吗。”
“我就知道我女儿眼光没有这么差。”
……
晚星默默为余天阳流了把冷汗。
电梯到17楼停了一下，开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外看，一到硕长的熟悉身影立在门口。
“请问这是上的电梯吗？”他讲话时直直望向晚星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像是赤身裸/体，什么小九九都被看穿。
还是爸爸反应过来，答道：“对。”
“好的，谢谢。”他有礼地后退一步，电梯门缓缓关上。
晚星捏捏手指，满手心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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