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三口子交流过后又是沉默。
苗琦还是淡淡的神色，无喜也无悲。
姜佶是心如死灰，不可复燃，也不想复燃，仿佛生命已经没有了意义。
夫妻俩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姜月则是伤心欲绝。
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从她周身散发出的浓浓悲痛。
姜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姜月，你用你妈妈给你的钱去越都城买一套房，以后也别回来了。”
他的钱肯定是带不走的，要赔给受害者。
苗琦给姜月的账户也不是她本人的，而是在月狼部落开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啸月狼族的律法很重，何况还涉及到小公主的性命……
苗琦应该也活不了……除非小公主和苗玉还活着，才有那么一点希望。
但这可能吗？
按当时苗琦的心理，怎么可能让人活着？
“苗琦……你能不能不回去？”
就算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他也不想她死。
如果不是他娶了她……算了，结果可能也是一样的，因为她不会爱任何人了。
“我回去是解脱。躲了这么多年，很累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她连门都不敢出，门铃声、电话声，稍微一点声音都能把她吓成惊弓之鸟。
姜月大哭道：“妈，那我怎么办啊？我不想没父亲又没母亲……”
“雷霆是个好男人，如果可以……”
“不能了……妈，不能了……”
木桃夭小师叔……雷霆迟早也会知道自己曾被她爸下过毒，他家的人……更不可能接受她了。
“那你就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找一个普通的男人过下去。总要好好活着的……姜月，忘了我们。你外公外婆……也不用联系，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爸、妈，我们找一个地方……”
“姜月，别说胡话，你不能错的。”姜佶打断她。
这段时间，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不是病人装病人过来诊所“看病”了，而且以前来看过病的人也频繁带“亲戚朋友”上门看病……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活了。
就是想活也活不了，何必挣扎。
“爸……”
“姜月，爸爱过你。”
现在也不是不爱。
从他做这件无法回头的事开始，他就一点一点冷了女儿，防的就是事发以后她所受到的打击更大。
姜月泣不成声。
她知道爸爸是爱她的，因为她记得小时候的很多事情。
“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留在炎黄国而嫁给你，要不然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苗琦再冷的心，此时也动容了。
可能也是因为她要回去，所以放开了。
“苗琦，这怨不到你，该遇上的都会遇上，而且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
“对不起。”
如此轻飘飘的三个字，却重到压得姜佶喘不过气来。
是的，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苗琦，他确实可能不会走极端，可这也是他的性格所致，不能怪苗琦。
若当初努力过后，清楚苗琦不可能爱他，他能及时放手的话……就会是另一种结果吧？
但他不怨，只怪自己拿得起放不下。
姜佶看着这个并不算太漂亮，却让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说：“苗琦……以后，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要开心一点。”
“……好。姜月，我给你买机票，你现在就回越都上学。”
“我不。”
姜月放开苗琦，跑到姜佶身边，“爸，你有没有可能……”
姜佶摇头：“没有可能。姜月，听你妈妈的话，回越都去吧，以后你就当自己是孤儿。你爷爷奶奶那儿有你大伯照顾着，反正你们也不亲。”
他父母因为不喜苗琦，所以连带对姜月这个孙女也不喜。
当初他被古医门除名，父母对他是十分失望的，所以就没留他在老家，他只能一个人去了帝都。
他遇到苗琦时的那种心灰意冷，是因为感觉被家人抛弃而产生的，不仅仅只是被古医门除名。
姜月一边哭一边说：“爸，我去求求大家……他们的病我会负责治好，爸……”
“姜月，没有用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若是没有死人，那尚有一线生机。
现在，后果已经造成，根本无可挽回。
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把所有可能的后果都想清楚了，所以不管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他都不会反抗。
现在来了，他很平静，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没有愧疚、没有怨愤……只有平静。
他做这件事的初衷也不是为了杀人，仅仅只是为了研究。
事实已经这样了，那他就赔命吧。
“小月，今天以后，你就不要再来看我了，我很快就……离开你们了。”
“不，爸爸，我……我……”
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保住父亲的性命，可让她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离开……她……
姜月情绪过激，呼吸困难，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姜佶接住女儿，把她抱进房间再出来。
夫妻两两无语。
“等下我去自首，你们母女不知情……”
“姜月的确不知情，而我也只会回部落接受属于我的惩罚……我与她陪你最后一程。下辈子，希望不要再遇见了。”
姜佶笑了一下，点头：“嗯。”
不遇见对彼此最好。
但两人又同时还想做姜月的父母。
这孩子太可怜了。
“苗琦，你能跟我说说他吗？唉，还是算了。”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年轻时的不懂事，不仅坑死了自己，还害死了别人。”
两条命！
多么可怕的感情！
多么可怕的嫉妒！
北家大小姐那么明媚善良的人，小公主又那么无辜，苗玉……她当初是怎么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的？
“我被古医门除名时，医学界的人都以为我会恨师父和师兄，其实我一点都不恨的。我师父和师兄待我如父兄，但那个时候的我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天分高，接手古医门会做得比大师兄更好，就急着让大家看到我的能力……”
苗琦安静地听说。
“可我忽略了，一个门派想要万古传承，不仅仅只要有才……还好师父眼明心亮，不然古医门的名声会因我而堕……”
“既然你不恨古医门，那为什么要对雷霆下毒？”苗琦想不通这一点。
“我没想过要雷霆的命。他是大师兄的外甥，就算大师兄解不了毒，师父也能解的，而且我也没打算下最后的那两次毒……姜月不爱雷霆，我想她找一个互相喜欢的人……”
苗琦忍不是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她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