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我把你拖回去吗？穆景霆，我妈已经够让我去心的了，你就乖乖回病房吧好不好？别再给我增加压力了。”
等她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口吻竟像是在哄劝一个小孩，顿时尴尬的停下了动作。
穆景霆却反抓住她的手臂，稍微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抱着她坐回了椅子上。
他沉黑无波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像是不在意的挑起一侧眉峰：“到现在为止，你对我的气消了多少？”
顾砚倾微微愕然的看向他，才发现他的呼吸压抑的有点紊乱，掩饰不住他的病况。
顾砚倾明白他从那么远的C市以如此惊人的速度赶回来，肯定经历了她不能想象的身体病痛，对于向来都那样硬汉的男人来说，这些都足以另一个女人为之心动。
“不气了。”顾砚倾微微别开目光，手忙脚乱的从他怀里出来，坐到旁边。
她刚侧过脑袋，那只微凉的昂首握住她的手，接着又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交叉进她柔软乌黑的长发，“等你母亲好了，跟我回家吗？”
“穆景霆，你还病着，必须留在医院才行。”
“没关系，我可以回家治疗，你忘了我有私人医生？”
顾砚倾微怔，他说的确实没错，不是还有桑娜吗？她为什么非要他住院拖着不给他回答呢？
沉默了片刻，她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模棱两可，却起码能起到安慰的作用，不让他继续追问。
他安静的背靠着椅子，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养身，接下来同样保持着沉默，没说一个字。
头顶墙壁上一盏不大明亮的壁灯，男人精致的五官半陷在那淡淡的光晕离，黑色短发略显凌乱，眼窝深邃，浓长的睫毛如扇面般铺在眼睑上，弧度完美的下颚透着一丝冷毅。
淡黄的光线下，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刚巧对上顾砚倾悄悄打量他的视线。
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神看得顾砚倾一时心慌，赶忙别开目光望向别处。
等到身侧那股强势逼人的气场淡下去，顾砚倾才心虚的收回视线，等她再次偷偷看他时，他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顾砚倾盯着抢救室的门发了会呆，意识到什么，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盖在穆景霆的身上。
睡着的人比醒着的人更容易觉得冷，何况现在已经天黑，入了夜温度更低。
走廊寂静无声，顾砚倾只能听到自己节奏紊乱的呼吸声，到底她还是控制不住的烦乱不安。
不仅仅是因为抢救室里的母亲，也因为此时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没有忘记，那天他看到她拿着孔雅霜的氧气罩和针头时他的表情变化，还有他追出来时质问的场景，也没有忘却，那一次坠河，他先救的孔雅霜，而她险些就真的淹死。
即使事后他解释了几次，还为她付出许多，可那些记忆不会消失，就像一根刺扎在她脑海深处，下次再受到伤害时又会刺痛自己。
走廊越来越静谧，百位横陈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消磨慢慢从她全身退离，剩下的是无尽的疲倦。
不知何时，只听“吱呀”一下的开门声，打盹的顾砚倾像是弹簧般猛地从中座椅上站起，从混沌中惊醒过来。
外面的天微微亮了一抹鱼肚白，医生们从抢救室出来，看到顾砚倾，朝她微微一笑：“恭喜顾小姐，这次的手术很成功！”
顾砚倾没有喜极而泣，却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如同沙子般软倒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几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爬起来，立即弯腰鞠躬，一声接着一声的说着“谢谢。”
穆景霆幽幽睁开眼睛，起身向她走了过去，见到那位外国教授，礼貌的跟他握手寒暄。
一夜急战，医生们个个脸上都充满疲惫之色，顾砚倾没有多说，好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顾砚倾等了一会儿，杜淑珍就被护士从抢救室推出来。
“妈！”顾砚倾立即扑到床边，急切的唤了一声。
杜淑珍的脸色渗白，看起来还相当虚弱，麻醉药效还在，但她像是听到了顾砚倾的呼唤，闭上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又没了动静。
顾砚倾不肯离开杜淑珍的病房，没有办法，穆景霆命人又放了一张床进去。
拉上窗帘，顾砚倾就躺在杜淑珍旁边的小床铺上，她侧卧着身子，把脸朝向母亲，安静的望着。
倦意席卷而来，松了一口气的她再也支撑不住，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猛然想起母亲，唰的扭头。
“妈，你醒了。”看到杜淑珍睁开眼睛望着自己，氧气罩下的嘴唇动了动，顾砚倾迅速翻身下床。
“妈，你刚刚说什么？”顾砚倾把耳朵贴到氧气罩边。
杜淑珍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儿，发出几个微弱的字眼：“那……那是你丈夫吗？”
顾砚倾疑惑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抬头望向门口，便看到站在那里的穆景霆。
杜淑珍艰难的转头，望向穆景霆，嘴里低声的呢喃着什么。
顾砚倾连忙握住她想要抬起的手：“妈，你是不是想要什么？别着急，慢慢说，我会帮你做。”
“女……女婿。”杜淑珍的视线凝在穆景霆身上。
这一次，顾砚倾已经很确定母亲的意思了，她瞒着母亲就这么结了婚，天底下哪个父母不为自己孩子的终身大事操心。
女儿嫁得怎么样，老公疼不疼她，对她好不好，老公是不是个上进优秀的人……许许多多的问题几乎一辈子都会徘徊在父母的心上。
“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他过来给你看看，您别急。”顾砚倾握紧母亲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贴了贴，方才松开。
她起身走向穆景霆，回头望了眼病床上的杜淑珍，伸手攥住穆景霆的温热修长的掌心。
“我们先出去一下下。”
穆景霆颔首，低头望了眼那只牵着自己的微凉小手，迈步走到了门外。
顾砚倾这才把手收回去，知道自己有事相求，她抿了抿唇，然后抬头对上穆景霆漆黑的深眸。
“我妈不知道我们的协议婚约，所以，等会儿能不能就当做我们是真夫妻，别让她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