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她吼完了，才发现对方严重的不对劲。
尤其是那惨白到简直不能看的脸色，忍不住就让他心底发憷。
连忙软下了语气，就差举白旗投降。
“好了好了，女人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好歹好了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还有，你的身体怎么一直在发抖？
音音，顾暖音，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刺激？
她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吗？
应该是吧。不然，刚才明明是在说顾林生，为什么她脑海里面出现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另外一个，生了她，却对她不负责任的女人？
恍然一笑，顾暖音目光幽幽地横了他一眼，适才扭曲的五官，也逐渐恢复了原位。
只不过，人却朝着地上软了下去。
“你才受刺激了呢”
前一刻还那么彪悍的女人，转眼之间就成了摇摇欲坠的样子。
让本就真心生不起她气来的顾林生脸色一变，急急出手，就将差点一头栽在地上的女人往自己的怀里揽。
入手处，一片温热。拿到眼前，却是鲜红。
“血来人啊，叫救护车，帮忙叫救护车！音音你挺住，没事的，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
“嗯。”
慌乱的喊声，在空气里四处惊窜，其实那个时候顾暖音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听到顾林生的那些喊声，却是突然笑了。
“如果我就这样没了，他应该也会伤心吧？”
本是一趟甜蜜之旅，彼此都放开曾经，敞开心扉想要好好在一起，不料好事多磨，横生枝节。
韩相臣跟顾暖音这边因为猝不及防的纠葛暂时陷入了僵局，殊不知另外一边，却也是同样的不平静。
“啪”。
富丽堂皇而优雅不失大气的房间里面，清脆的声响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伴随着上好的骨瓷砸上墙面的破碎声响，一直气到发抖的手指，直直地指着还坐在对面，神色安详的人。
“好，相亦，真好！
你一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所以才对相臣的婚姻大事的事情格外上心！
我说呢，这好好的，就算是为了抱孙子，你也没必要拿着韩氏的继承权来要挟相臣结婚。
结果没想到，根子里面，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当我是死的么？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继续下去，那个顾暖音，从现在开始，不再是我韩家的孙媳妇！”
从那个看了几十年的女人发飙开始，相亦的神色，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即便是面临这么多的指责，也是连眉梢都没动上一下，只专注着自己手中的杂志。
只有最后一句话，才让他微微抬了抬眼皮，流露出一丝轻微的嘲讽不屑来。
“音音是不是我韩家的孙媳妇，这事儿恐怕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别忘了，你那个好孙子的一颗心，可是都还在她身上呢。
既然老了，就要服老，不该插手的事情，还是安分一点的好。”
长长的语调中，带着感慨万千的无奈，说完之后，相亦也不再理会，兀自起身。
见他就这么要出门，韩梦兰被刺激的有些失去理智，一贯和善的脸上出现了扭曲的神情，瞬间苍老了不少。
细看，还带着那么几分狰狞。
“她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让你念念不忘？
不过是意外，况且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让步，你还想怎么样？”
闻言，相亦止步。
从背影中，并看不出什么来，停顿片刻，方才缓缓回头。神情之间的冷漠，与韩相臣如出一辙，不见半分面对顾暖音时候的和蔼，隐隐带着几分肃杀。
“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别以为我不知道。
韩梦兰，有些事情，是终此一生，都过不去的。音音跟相臣之间的事情，你最好让他们自己解决别插手，不然，我不介意让整个韩氏来陪葬！”
话语说的缓慢，却掷地有声。从一个老人嘴里面说出来，更添了几分阴沉。
说完之后，相亦便头也不回径自转身离开，任凭身后叫嚣不断。
“相亦，你卑鄙无耻！”
气的失去了仪态的容颜，哪里来的半分优雅可言，撕心裂肺的尖叫，一点儿也不像是从一个姿态优雅的豪门贵妇嘴里发出来的。
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刚张嘴，韩梦兰便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吃过药好了一些，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里面还是抑制不住地喃喃自语。
“这么多年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跟他朝夕相处，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
老公恨我，儿子恨我，恐怕就连孙子，也是恨我的。小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因着这句问话，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赶紧上前，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太太，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您别多想了，先喝点儿睡吧。”
闻言，韩梦兰的眼底，才有了一丝丝的光亮，面色更添苍老，不见之前的歇斯底里，有的，不过是一脸的疲倦。
唯有浑浊眼底的一抹暗恨，才能看出，之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是啊，该来的，都会来。既然来了，那解决也就是了，替我打个电话。”
“您是说打给我知道了。”
话音落，没过几分钟，一只行动电话便递了过来。
抬手拿起，韩梦兰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喂？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有必要知道一下。顾暖音去看过她了，再次引发了她的病情。
因为，人是苏清浅的女儿”
安静的房间里面，只有“滴滴答答”仪器的声响。
无论是这种让人绝望的苍白，还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对顾暖音而言，似乎都已经是变得格外的熟悉。
本就是医生，现在倒好，名副其实地呆在了医院里，只是以病人的身份。
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脸颓废的顾林生，不过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没见，人倒是比当时走的时候看上去成熟了一些。
身体也健壮不少，虽然是同岁只大了他几个月，却已经高出了自己一个头不止。
此时的他，脸上少了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多出了许多的愧疚，正在一本正经地做检讨。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要是早知道，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你顶嘴还气你，撑死了也就是被你骂上几句而已，又不会少块儿肉”
那副碎碎念的模样，才总算是让顾暖音找到熟悉的感觉来，忍不住掀唇笑了笑。
下一刻，笑容便消失了。
“成了，知道错了就好。你是我弟弟，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会为你好的，既然现在你也看到我了，差不多就赶紧回去吧。
凌姨跟爸爸他们，可是担心的很。”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被相爷爷抓到把柄，为了他的手术费，不得不妥协跟韩相臣结婚。
虽然现在的结局是好的，只是，以后呢？
摸着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她突然不敢在继续想下去。
而听到她的话，顾林生的脸上则是有不服气的表情再次浮现。
“别叫我弟弟，我不是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