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不是有事情要交代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因为不重要，不是吗？”
自嘲地笑了笑，丢开拐杖坐在沙发上，相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这都有多少年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想想，还真是让人”
“舍不得么？”
其实相亦让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顾暖音并非就全然不知道。
而且对于她跟莫司寇的计划，想必相亦也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能这么帮着自己，也让她着实有些惊讶。
只不过相亦可是当年事件的主事人之一，比起韩相臣的无辜来，完全有理由去恨他！
眼底波光微闪，很快又变得平静下来。抬眸看了一眼视线中的老人，顾暖音唇角忍不住动了动。
虽然也是明白有些话已经没有了要说明的必要，可还是开了口。
“我已经调查的很仔细了，我妈妈并不是你跟我奶奶的女儿。我的意思是，我的亲生母亲。”
一个甚至都没有在她的记忆里面留下痕迹的女人，虽然依稀曾经梦到过，可也不过只是模糊的影子罢了。
一起梦到的，还有当年萧家的其他人，都在挣扎哀嚎，声响绝望而恐怖渗人。
这个梦，还是当初住在相亦在郊外的那处房子里面做的，当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也是终于明白了。
虽然年幼，可是那张灾难，始终还是在自己的潜意识中留下了阴影的吧？
知道她这是在变着法儿提及当年的错事，相亦也是毫无争辩。
也没有争辩的理由。
本来就暗淡无光的眼瞳登时死灰一片。
“这个，我知道。”
当年的萧如沁是如何的恨他，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生下属于他的孩子呢？
再说了，如果顾暖音的亲生母亲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他当初也不会安排她跟韩相臣的婚礼了。
因为确定，所以才想着让韩萧两家的恩怨在他们身上彻底的化解。结果没想到，到了最后，却依然还是躲不过去这样的局面啊。
已经苍老的心变得异常的麻木，很早以前就觉察不出疼痛的了。可是胸口越来越困难的呼吸，还是让相亦难受不已。
淡淡地瞄了眼他不断颤抖的双手，顾暖音一脸异色。
“可是韩梦兰还不知道。
从当初知道了我是萧家最后一个人开始，她便一直派人在追杀，对付我。除了害怕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报复，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么？
她到现在都还一直坚信着我跟韩相臣是兄妹关系，不就是以为，我母亲其实是你的女儿么？”
“原来，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所以，什么同父异母这样的借口理由，全部都是假的。
苏清浅压根就不是自己的母亲，就算是她跟韩相臣的父亲真的有个什么，生下来的孩子，也绝对不可能是她！
这一点，其实韩梦兰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真正的原因，却是不能被公布出来，所以她才会任由自己被误导，一错再错！
想来，韩梦兰的这一生还真是有够累的，算计来算计去，几乎每天都活在算计里面，难道她都不会厌倦么？
哂然冷笑，对上相亦的那一抹惊讶，也懒得跟他解释太多的缘由，顾暖音声线清淡。
“其实刚才的那些话，是请你转达的。你不是要带着她出国去治疗？还有就是，今天的韩氏，就是当年那件事情的代价，连本带利，我这个萧家人，讨回去了。
韩氏，甚至是整个韩家的毁灭，都是因为她自己造成的，不用去怨恨别人。”
”不用了，这些话，在当年萧家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她说过了。“
当年的他，曾那么愤怒地对韩梦兰咆哮说，就她那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迟早有一天会毁了韩氏，会毁了韩家。
但是的他，也曾想过要亲手去做这件事情，甚至都想了很多年，想到从儿子出生，再到孙子出生。
然而后来
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不过其中的意思，顾暖音却也是明白了的。并没有给对方留有余地，而是很直接地就说了出来。
“可是，也仅仅只是说过而已，不是么？”
依着相亦的本事，如果真的有想着要毁了韩氏为萧家人报仇的话，韩氏又怎么可能存在到今天，还用的找她出马的份儿？
“是这样没错。”
提起往事，相亦难免一脸赫然。不仅语气伤感，整张脸上也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忧伤。
“其实当年的事情，最大的责任还是在我。真正伤害到你奶奶的人，也是我。
我也想过要为她，为萧家人报仇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有想过，只是只是我始终还是太懦弱了。”
因为懦弱，伤了当年的萧如沁，因为懦弱，连累了整个萧家，因为懦弱，就连想要为止报仇的话，都成了一句空谈。
然后到了最后，再用一句抱歉，来掩饰所有的过错？
轻蔑冷哼，顾暖音满眼不屑。
“所以，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在赎罪么？”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能够将身上所有的罪孽全部赎清的话，我倒是很想这么做呢。
可惜啊”
逝去的人，已经是永远的逝去了。就算是要赎罪，也只能到黄泉之下了吧？
幸好现在的韩梦兰也终于得到了惩罚，毁了她最为看重的韩氏，大概也就等于是完全要了她的命了。
而他也终于能有脸去见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人了吧？
忍着蚀骨的剧痛再一次回忆起了那张在脑海里面已经开始有些模糊发黄的脸，相亦的情绪竟然突然就变的有些激动起来。
人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没有拿起拐杖，强硬迈开虚浮的脚步，伸出双手就搭上了顾暖音的肩膀。
眼前这个孩子，跟当年的萧如沁是那么的像，尤其是眉眼之间冷峭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还有就是笑的时候，也是很像，几乎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就能轻易打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音音，其实当年，我是真的喜欢你奶奶，我一开始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她的，她是一个那么单纯善良的人，只要认识她的人，都不会忍心。
可是你不会明白，那个时候的形势，让我”
五十多年前的国内是个什么状况，就算是没有经历过，至少在历史课本上顾暖音也是学到过的。
知道当时的混乱已经到了一定的地步。
然而就算是这样，好像也不足以成为那一切罪恶的借口理由吧？
冷着眉眼掰开了相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顾暖音唇角微扬。
然而，却并不见任何的笑意。
“爷爷，您是不是糊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