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城歌的这一句话，姚木子僵立在了当场。
“云巅工作室，云岚，老实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是，她能想办法拿李无誉那样的图，你觉得她会对我方才所讲的故事一无所知么。”
顾城歌说到这里，缓缓站起身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蓄意报复，故意杀人都是不对的，我不会同情凶手，更没有理由逼迫你去同情凶手，只是跟畏罪自杀相比，怎么看我都觉得，于李无咎而言，杀了你然后自己也一并赴死，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这样的故事再搭配着云巅工作室那样好的文笔写出来，将李家人逼迫到这个程度的你，又能独善其身么？”
不能，她当然不能，甚至很有可能当初所有的陈年旧事都一并被翻出来。
姚木子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凉。
幸好，顾城歌言尽于此，并没有追问李家人为何会被逼迫成这个样子，更没有半分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的意思。
但……这一番话已经足够她醍醐灌顶。
眼看着顾城歌起身，即将要走到门口，姚木子突然忍不住出声将她叫住。
“要是你，怎么做？”
顾城歌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回望想姚木子的目光。
没有了之前录制时候电光火石擦碰出的敌意，也没有当初在玻璃桥上千钧一发的惊恐。
这一刻，顾城歌看到了黑漆漆的一汪眸子，空洞而又绝望。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的她，依旧还是给予了最残忍的答案。
“在造成更大的恶果之前，终结这件事情吧，虽然不一定每个人都关心真相到底如何，可是如果永远用谎言来粉饰太平，早晚有一天，你的世界将彻底的分崩离析。”
顾城歌说完这句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黑漆漆的走廊里，只有安全通道的绿色箭头闪烁着鬼火一般幽幽的光。
不过顾城歌却不会对此有半分怯意，因为一个熟悉的影子正靠在不远处，见到她出现，然后想着她缓缓走来。
仿佛从未离开过一样。
……
姚木子怔怔地看着顾城歌离去的方向出神，直到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渐渐褪去，还带着寒气的新日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地动了动。
掏出手机，拨通了经纪人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对方火急火燎的声音。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算是给我回个音儿了，快谢谢我吧，昨晚上发动了一晚上的水军，血洗各大论坛版面，可算是给你的那些负面都清理干净了，我告诉你啊！你现在就是个病号，只要安静如鸡，等着网民们去撕……”
姚木子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胡姐，我想要将当年的事情公开。”
电话里的人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的事，什么当年的事？”
姚木子咬了咬早就已经干裂了的唇，唇齿间蔓延起一股血腥的味道，让她恶心，就像是每每回忆起当初那龌龊不堪的事情一般的令人作呕。
“就是关于家暴的那件事情，是我污蔑了他，又威胁他，让他承认的。”
“你疯了？！”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这回听懂了，但同时也是更加的气急败坏。
“当年的事情，可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的！做出了那种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没有将他彻底曝光就是好的了！”
姚木子涩然一笑：“可是我没有公开他的性取向，却让他做了家暴犯，结果可能……还不如前者。”
云岚逼迫她交出手中的杀手锏。
没错，她手里确实一直捏着一个证据，一个捉奸的证据。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她不知道当看到李无誉跟某个新锐导演，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一并躺在床上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开始是气愤，后来则干脆是将计就计，以此为借口，要挟对方在骗婚同性恋跟家暴犯中选一样。
背叛她是么，那她就要让对方好好看看，怎么一步步成为她的垫脚石，看着她越做越远。
她成功了，从此也将这种手段奉为自己的生存法则。
“胡姐，后果，我会承担的，我的合约也快到期了，抱歉了，临了临了，还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几乎暴走：“我看你是被李家人一并传染上了精神病了吧？！谁给你灌了迷魂汤，让你跟我说这些？”
姚木子重重地叹息一声：“胡姐，阿九现在病危还在观察室里，他们一家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儿，如果这时候我不站出来说点什么，恐怕……”
“姚木子，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成了个大善人了？”
“我从来就不是，只是当初他说到做到，我把屎盆子扣在他头上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都认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把他们逼到绝路而已。”
阿九当时看着她的那个目光，真的是非常恨她的吧。
因为阿九心中清楚，家暴等等的一切负面，全都是她蓄意泼的脏水。
一切的一切，都彻底断送掉了一个上升期演员的大好前程。
电话那头是经纪人一阵长久的沉默。
合作了多年，彼此之间实在是太了解对方的性格了。
姚木子的态度如此坚决，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下了决心，如果自己强行逼迫，对方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行动，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
半晌，姚木子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经纪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那你等着，声明的文案必须要由公司出才行！”
“好！”姚木子点头：“不过当年我答应对那件事情闭口不提，这一次的声明，也不要提起。”
“你的意思，是打算将脏水都泼在自己头上了？”经纪人的声音几乎是在暴走的边缘。
“是，毕竟原本也是我策划的，这样一来，阿九的动机就有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那你怎么办，你就不怕挨骂？”
姚木子涩然一笑，眼眶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湿润了。
“挨骂这种事情，我不是早就习惯了么，不像是有些人那么玻璃心。”
挨挨骂就能挺过去的事情，有些人却非要退圈，你说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