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纤对沈白言的情况一无所觉，她刚洗完澡，正在收拾房间呢。
“我天，这房间是有几百年没收拾过了？”
为了方便，楚若纤只穿了背心短裤，她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该收进柜子的都收进柜子。
收拾了快两个小时，房间总算是变得像样了。
这时候，她收到了来自程霄明的消息。
小明：纤纤，最新款的全息头盔上市了，你喜欢哪个？
随后他发了几张图。
楚若纤一一点开查看。
她看书的时候，就注意到，书里的世界有一样现实世界没有的技术，那就是全息游戏头盔，可以暂时封闭身体的五感，实现脑电波跟电脑程序的交互。
这样玩起游戏来，就能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楚若纤记得，书里说过，沈白言对全息游戏的编程很感兴趣。
楚若纤：给我来两个，要最高配的型号，加快送过来。
小明：遵命，大小姐。
小明：飞吻jpg
程霄明飞快下单了三个头盔。
他还特意备注了一句，发货前把三个头盔对应的id绑定好友。
楚若纤把钱给程霄明转了过去。
她不知道支付密码，还好有指纹支付。
临睡前，楚若纤打算下楼检查一下门锁，正好路过沈白言的房间。
结果就听到屋里传来了压抑的闷哼，像是在忍痛。
接着，又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楚若纤忍不住敲响了门，“小言，你没事吧？”
沈白言虚弱地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灯。
刚才被他扫落在地的，是放在床头的摆件。
他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冷汗直冒。
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沈白言被吵得心烦，最后还是硬撑着去打开了门。
门开了一个缝，衣着清凉的少女映入眼帘。
沈白言没说话，但是眼中的抗拒和排斥显而易见。
“我路过这儿，听到你屋里有声音，担心你就敲了门。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沈白言肤色冷白，这会儿更是苍白如纸，额头的头发都被冷汗给濡湿了。
他眼神幽深，盯着楚若纤看的时候，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没事。”说着，沈白言就要关上门。
“哎哎哎，先别关门，”楚若纤把手撑在门上，“粥你喝了吗？”
沈白言抿了抿唇，眉头紧紧皱着，没有说话。
一看他这幅样子，楚若纤立马就明白了。
肯定没喝。
真是个倔孩子。
“是不是胃疼？我去给你拿药，你别关门。”
楚若纤转身下楼，怕沈白言关上门不理她，她还补了一句：“你关了门我还会敲的。”
沈白言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浑身的冷气更重了。
楚若纤在客厅里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药箱。
她拿出胃药，然后又倒了杯温水，拿着上了楼。
“给你，一次吃两颗，吃了药就好了。”楚若纤把药和水递给他。
沈白言皱眉盯着她手里的药，没有动作，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你不吃药，待会儿还会胃疼的。”
还是没动作。
“不吃的话，我们还要在这里僵持好久。”
说完这句，沈白言终于开口了，声音虚弱：“放下。”
楚若纤把水和药放在门口，后退两步。
“我把粥热了，一会儿你喝一碗吧。”
沈白言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从瓶子里倒了两颗药出来，伴着温水喝下。
温水流进胃里，稍微缓解了之前的灼痛感。
沈白言·忍不住又喝了两口。
“走吧，下去喝粥。”
楚若纤率先走在前面。
她已经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倔强又防备心重的少年了。
他不是最烦有人打扰吗？那她就用这个威胁他听话。
沈白言看了眼她的背影，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只要喝一碗粥，就能不让她继续敲门了。
“很快就好了，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楚若纤打了个哈欠，转身钻进了厨房。
沈白言很不理解。
她明明已经很困了，为什么还要管他的死活呢？
他们甚至才第一天见面。
这个人好奇怪，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吗？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可能，沈白言心中升起了很别扭的不适感。
不等他想明白，楚若纤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过来了。
她把粥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去检查了门锁。
实在不敌困意，楚若纤打算先走一步，“喝完粥，你就早点回屋休息吧，我先去睡了。”
走到楼梯上，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明天中午，我有件礼物要送你，到时候可能还会敲门哦，晚安。”
沈白言暂时不会去学校，他一个人在家里肯定很无聊。
如果有了全息游戏头盔，他就可以在家里玩游戏了。
沈白言正准备喝粥，听到这句话，他拿起的勺子，猝不及防地落进了粥碗里，有一些汤汁溅到了桌面上。
礼物。
这个词汇他在脑海中想了很久，才终于检索到对应的含义。
那是只有被在乎的人，才能收到的东西。
他居然也能拥有礼物么。
沈白言不停告诉自己，或许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所谓的礼物，只是一个恶作剧。
又或许是他听错了，根本就不是给他的礼物。
可再怎么尝试，沈白言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因为期待而加快的心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期盼明天赶快到来。沈白言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不能太期待，期待了，就难免会失望。
有一次，母亲在打骂完他之后，愧疚地向他道歉，还说会给他买礼物补偿。
他期待极了。
可他等啊等，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礼物。
他去询问母亲，却换来了母亲的冷嘲热讽。
“你也配要礼物？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你不知道你有自闭症吗？你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我一看到你就恶心，我的人生都被你给毁了。”
这些话和当时母亲的神态，不停地在脑海中回荡，沈白言眼中升起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
他沉默地把面前的一碗粥都给喝完了，一滴不剩。
关了一楼的灯，上到二楼的时候，下意识往最角落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才进屋关上门。
沈白言上床的时候，碰了一下自己左腿。
那截小腿是冰凉的，毫无温度。
医生说，睡觉的时候最好把假肢摘下来，可他不想摘，他不希望下床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已经成了残废。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他还算是健全的。
楚若纤穿书第一天，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她睡到九点钟才醒。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学，想睡多久睡多久。
洗漱完，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楚若纤才发现爸爸回来了。
楚父半夜就回来了，他喝了点水，连灯都没开，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休息。
他经常在公司待到凌晨才回来，怕吵醒楚若纤，所以就干脆把卧室搬到了一楼。
“爸，早啊。”楚若纤伸了个懒腰，在桌前坐下。
“早啊，纤纤。”楚父属于不需要太多睡眠的人，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可他现在依然精神得很。
曾经他怕自己身体出问题，还特地去医院检查过，结果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天生体质异于常人而已。
楚父本来就是工作狂，知道这件事以后，更是恨不得把二十个小时都用在工作上。
沈白言依然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地方，不过他这次倒是多少吃了点。
楚若纤在暗中观察他，见此心里放心了不少。
相比较昨天来说，沈白言的脸色好了不少，只是依然有些苍白。他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衬得他整个人像是病弱的美少年。
她记得书里说过，沈白言家庭比较复杂，父亲对母亲没什么感情，只是家族联姻。
偏偏他母亲对他父亲一往情深，而且还是个性子偏执，占有欲很强的女人。
所以每次沈父不归家，沈母都会特别生气，然后再把气都撒在年幼的沈白言身上。
这导致沈白言小时候就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他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封闭在小世界里。
沈母看到他这样，就觉得自己生了个自闭症小孩出来，对他更加厌恶，非打即骂。
不过沈白言虽然不爱与人交流，但是本性并不坏，顶多就是凉薄了些。
这也是楚若纤愿意对他好的原因。
吃着早饭，外面传来了门铃声。
“我吃好了，我去吧。”楚若纤放下筷子，走到门口。
可视电话里，出现了一位穿着快递员制服的小哥。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
楚若纤眼睛一亮，惊喜地打开门，从小哥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
她不需要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箱子给打开了。
果然是昨天托程霄明买的游戏头盔。
“这是什么？”楚父远远地看了一眼，见好像是个头盔，不禁疑惑地问道。
纤纤买头盔干什么？难道想学机车？
“游戏头盔，昨天才买的，没想到一大早就到了。”
楚若纤说着，拿着两个头盔走了过来，把其中一个放在沈白言面前。
对上沈白言沉寂的眼神，楚若纤笑得灿烂，“小言，给你的礼物。”
那一瞬间，楚若纤看到沈白言的瞳孔猛地收缩，漆黑的眼睛里浮现出细碎的光芒。
沈白言把视线落在眼前的包装盒上，眼也不眨地盯着。
他在家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头盔，不过是他自己买的。
因为没人会送他礼物。
其实他今天刚睡醒的时候，就忍不住一直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能收到礼物。
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没听到楚若纤提起，他的一颗心不断下沉。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被戏耍了的时候，他居然真的收到了礼物。
是特意送给他的礼物。
特意，送给他的。
他被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