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凤天确实不知道明月城的粮食在冬天会涨价，他的全副心思基本都放在治理军队上，这些民生的事向来由吕季通和他手下的僚卿管着，他很少过问。
后来婉婉又问城内的贸易，这一项虞凤天还能说出个大概。只不过，北燕六州和明月城最主要的职责是镇守边关，农耕商贸都在其次。好年景时尚能自给自足，若遇见今年这种大旱，还是得指望国家给批拨款粮。
婉婉听完，追问：“所以北燕是没有边贸的？即使咱们这儿有大把的皮货草药，也只能靠游商做夏秋两季的买卖？”
虞凤天哂笑：“只靠游商怎么行？咱们北燕的物产除了自用，大多被‘老楂号’收购，还有西南雲城的商行专来收药材兽骨。”
婉婉听说过这个老楂号，据说富可敌国，彩雀镇的行脚商人们提起时无不流露敬畏。
“除了老楂号再没有别家？”
“有，但也是零揪儿。”
婉婉脱口而出，“那这不就被老楂号垄断了嘛！没有竞争咱们哪儿赚得着钱。”
虞凤天神色一动，“你以前总倒腾小买卖，反正现在也闲着，干脆去找吕季通，一来能学点东西，二来也权当解闷儿。”
“学东西？”
虞凤天看着她，眼神满是慈爱，“我听陈氏提过一嘴，你只偷听村长授课就能读能写，可见从骨子里是聪明好学。”
婉婉只能干笑。这误会闹的！难道要告诉他，繁体字不用学她也能认个七七八八么？
正有点尴尬着不知道怎么接话，突然旁边有人招呼道：“虞将军也来逛夜市啊！
只见说话的人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人还没走到跟前儿先听见他笑，爽朗的向虞凤天问好，又冲虞婉婉略施一礼，“小郡主也来了。”
这人是英王李宣。
李宣见虞婉婉好奇他怀里的东西，就大方递给她一只小皮鼓，“送你玩罢。据说是蒙州的小羊皮，敲起来可脆生了，你听。”
说罢还真就咚咚咚的敲了几声。
虞婉婉见他一点架子都没有，言谈举止间还带着股率真，又想起之前和他同来的瑞王李晋也是平易近人。
难道泱国王子们都这么随和？
李宣和虞凤天客套了几句后，又转向婉婉，“我听说小郡主以前在漱州，那边山里野兽多不多？是否适宜打猎？”
之后又提到他府中每年冬季都能收到漱州供奉的各色野味，其中一样狍子肉，稍加佐料腌制后炸着吃滋味好得很！
一个王子肯屈尊找话题和她聊天，婉婉心里是承情的，但关于野味她真是不太了解，毕竟她只会采药。
但李宣生平最爱的就是狩猎，所以婉婉仅仅出于礼貌附和了一两句，他就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起来。
用什么弓，带什么箭，怎么下绊子，如何设陷阱，连哪种马匹适合翻山哪种耐寒可以冬猎都扯出来了。
婉婉原本听得头大，只觉得这王子真够自来熟的，但听到最后突然灵机一动，“可供冬猎的马？”
看向虞凤天，父女俩对了个眼神。
虞凤天就说：“末将府中恰好有几匹北燕良驹，尤其适合冬猎，不如就送殿下一匹吧。”
这可把李宣乐坏了，连客气推让一下都欠奉，笑得没心没肺，“我要那匹白的！早就看上它了。雪地白马，再配套大红马鞍和挽具，让大哥眼馋去！谁让他走那么早，好不容易从邺都出来一趟，也不多待些日子。”
婉婉忍不住腹诽：瑞王可没你这么厚脸皮，在别人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有李宣这么一参合，父女俩的夜游是彻底报废了。碍于他地位尊崇，虞凤天也不能直接撵人，偏李宣又是个粗神经，别人眉高眼低完全看不出。
足足半个时辰，走走停停，五十步的街市都没逛完。
李宣拉着婉婉东瞧西看。
也不能怪他没眼力见儿，实在是与他年龄相仿的两位兄长太过早熟，一个醉心于国事，另一个文绉绉的和他脾气对不上，其余的弟弟妹妹们又年龄太小。
李宣觉得燕王的小女儿不错，至少不像邺都的姑娘们那么矫揉造作。
但他们的游逛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奉命混迹在人群中的邵景和瓦生发现了一名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