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生最近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他被调派到小郡主身边，一跃成为侍卫首领。
不高兴的是，小郡主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大红。
和其他侍卫一同站在廊下，穆颜经过时笑嘻嘻地叫了声：“哟，这不是大红嘛！”
瓦生，哦不，是大红的小眼睛顿时立成个三角形，天然衰的抬头纹密集起来，这是要发飙的前奏。
穆颜飞快地逃走了。
以大红的功夫追上他轻而易举，但他现在不能去追，因为他是小郡主的侍卫首领。
今天是冬至，背后的大殿内正在举行王府家宴。大红以身作则，让手下侍卫们先去吃饭，然后再换他，但那群混小子直到现在也没来。
肚中的午饭早已消化得无影无踪，放眼看去，满园厚雪，呼出的气都要瞬间结成碎冰。
大红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虽然已换了棉靴，但也禁不住大冷天在室外站半个时辰，而他，已站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大红不着痕迹的往大殿门口靠了靠，奢求婢女们进出时能带出点热乎气儿。
他的手都要和刀柄冻在一起了……
突然大殿的门被打开，留兰端着个托盘递给他说：“小郡主赏你的，让你回屋吃去，顺便把另外几个懒骨头叫来，小郡主吩咐我好好拾掇拾掇他们。”
大红眨巴着小眼睛，愣愣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留兰一笑：“怎么，冻傻了？快去吧，小郡主说今日你辛苦了。”
婉婉夹了块烤羊腿，刚要放进嘴里，就听到殿外隐约传来留兰的呵斥声。微微一笑，羊肉进口，嗯~酥嫩又多汁，赞！
正夫人孙氏一直留意着她，见她爱吃烤肉，便让婢女把菜盘挪过去。
婉婉报以笑容。
孙氏就说：“婉婉十五了，等开春也该送到学馆去，学学礼仪规矩。”
“谢谢大娘的好意，但我对那些礼仪没什么兴趣。”
虞楚楚说：“学馆不止教授礼仪，还有诗词，经史和医理。”
“医理？”婉婉飞起眉毛，这个听着倒新鲜。
邻桌的吕季通笑道：“在咱们泱国，女子学医是有典故的。开国国君的简王后在战乱时曾带领宫女为将士疗伤立下大功，所以后世贵族女子皆以会医术为荣。”
原来如此，还是一光荣传统呢。
婉婉有那么一瞬是挺动心的，但她更惦记开春就能破土动工的坎儿井。此事事关民生，而且她也不愿意大老远跑到什么古代学校里受管制。在燕王府多自由啊，想干嘛就干嘛。
但虞凤天发了话：“夫人提议甚好，那就开春后把婉婉和楚楚一起送入学馆吧。”
婉婉立刻瞪过去。
虞凤天却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架势。
身边的楚楚拉了拉她衣袖，“小妹，咱们一起入学我也有个伴儿了。”
“哈，哈哈。”婉婉干笑着，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虞凤天突然就要把她踢到邺都去。
她万万想不到，虞凤天自李晋离开北燕就一直想找个合理的借口把她送去邺都。
这也是他和李晋达成的协议之一。
婉婉才回到身边，他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小女儿送走，怎的也要一起过个团圆年。好在明月城进入猫冬后的城防比平日严密数倍，往来的行商也几近绝迹，李晋便同意婉婉在北燕过年，但只要开春通路，必须即刻送入瑞王府。
今日孙氏的提议不啻为一个最佳借口，所以虞凤天当机立断就同意了。
只有李晋继承王位，婉婉才有可能真正过上太平无忧的生活。因为只有李晋对天书嗤之以鼻，换做其他王子，恐怕依然会按照古训对与天书有关的人继续追捕。
虞凤天知道婉婉肯定会来问为什么突然要把她送走，他也没打算瞒着她。
在他心中，小女儿是个坚强又懂事的孩子，和维桢楚楚兄妹俩截然相反，她的世故和狡猾能让她很快适应新环境。
所以当婉婉找过来时，虞凤天便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连李晋提及三国之间的角力也未做分毫保留。
“瑞王真狡诈！”
这就是他的小女儿听完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王子的王府是不是规矩很多啊”，也不是故作坚强的“老爸放心，我会好好的”。
虞凤天饶有兴趣的看着婉婉眼珠子滴溜乱转，小丫头不定又琢磨什么坏主意呢。
“瑞王继承王位的赢面儿大吗？”
虞凤天从容地回答她：“这个不用你操心，老爸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瑞王如能顺利登上王位自不必提，若他倒台，我就带你们回老寨子继续做山匪去。直到如今，北燕军前锋主力依然是我从前麾下的虞家军，除非以倾国之力，否则在燕归山地盘上想打败我绝无可能。”
婉婉一竖大拇指：“霸气！”
“如何？老爸的安排你可还满意？”
“太满意了！”
既然此事已涉及权力争夺，那最怕的就是站错队。成王败寇，不能指着旁人给活路，必须自己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无论干什么，只要有退路虞婉婉就敢上。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