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乔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看见熟悉的殿室那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机械的转动眼眸,沈之乔怔然的从榻上坐了,目光落在梳妆台上,她缓缓下了榻,走到台前,光裸的印着斑斑红痕的身子出现在梳妆台的铜镜里。

昨晚的记忆如洪水侵袭进脑海,那人凶狠的要着她的身子,不顾她的求饶,最后他是什么时候放过她的,她完全不记得。

指尖拂过印着红花的锁骨,却在镜中手腕上看到了除了佛珠以外的另一个东西。

双瞳微晃,将手横在胸口,低头看着腕上色泽通透晶莹的珠链,样子有些木然。

那双珠链上的珠子形状并非是圆的,而是一颗颗被磨得类似于相思豆的心型儿巧石,粒粒相思,恰到好处的紧挨着,似乎将她的皮肤也衬得多出了一些血色。

她盯看着手腕上的珠链,眼帘一眨不眨。

脑中不由自主浮出大诗人王维的《相思》一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红豆红豆,素来有相思之意,常寓感情坚贞不移,天长地久……

拓跋御退朝之后便往龙栖宫来了。

一推开内室的房门,便见她一丝不挂的背对着他站着。

凤眸猛地一缩,凤眸毫不掩饰炙热的看着她的美背。

一头长丝一些披散在美背上,却仍旧遮不住因他疼爱而留下来的美丽烙印。

心念一动,拓跋御反手关上`门,上前,双手从她腋下穿过,胸膛紧贴着她的背,下巴轻搁在她的披肩的发丝上,目光正好落在她举起手的红朱上,薄唇在她肩头吻了吻,嗓音压低,“这是南诏国送来恭贺我纳后的礼物,唤相守。”

他喜欢这名字,所以便留着。

相守?!

沈之乔心一跳,又警觉被他光溜溜的看着抱着,极为不自在,微微挣了挣身子,语气闪躲,“你,你下朝了……”

“嗯。”拓跋御眉头不悦的皱了皱,干脆将她翻转面对他,目光在看到她被他胸口压得有些变形的丰盈时闪过一丝红色。

意念之下,他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轻握住她一边的柔软,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相守有一对儿,据南诏国使臣言,有情人人手一串,寓意相守一生,不离不弃。”“……”沈之乔去阻止他手上动作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才握住他的手往下拉,“是吗?”

她的表情不可谓不冷淡,甚至还有些躲避。

拓跋御薄唇一抿,干脆握住她阻拦的手,一下抬起,而他的袖口也因为他手的动作滑下了些,露出他腕上与她同样款式的珠链,凤目从侧灼热盯着她,“如今你我将这一对儿相守戴上,之之说,我们能相守一生,永不分离吗?!”

他这所以这般问,倒不如说他其实想知道的是,他与她二人戴上了这东西,证明了他想和她在一起的决心,而现在,他想知道的便是她的决心?!

沈之乔心头慌乱,目光却在二人相握的双手下那两串晶莹的相思豆上。

他的用意她并非不知。

而是此刻的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傅。

她已……不是原来的她。

见她久久不答,拓跋御凤瞳一暗,握住她的手却一下子抓紧,而后一点一点放松,轻柔的将她的小手儿全部握在掌心里。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从她身边离开,走到床沿,抓起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衣裳走过来,仔细为她穿戴整齐,便又握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沈之乔愣然,惶问,“拓跋御,我们去哪儿?”

“寿阳宫!”

寿阳宫?!

沈之乔微微睁大了眼,询问的看着他的侧脸,“去寿阳宫?去寿阳宫有什么事吗?!”

拓跋御抿唇,“去了便知道。”

具体什么事,他现在也不清楚。

他也是在下朝回龙栖宫的宫道上,遇到了寿阳宫前来的太监,只说皇奶奶有要事告之,至于什么事,并未提及。

“……”沈之乔眉头微皱,沉默。

拓跋御侧头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有我在……”

沈之乔心中仍是有些疑惑,却还是轻应了声,“嗯。”

……

寿阳宫。

太皇太后今日一身褐绿色锦袍坐在高位上,脸上虽挂了浅笑,可一双布满细纹的睿眸却沉着着,她握着坐在她身边的人的手,语气带了温和,“岚儿,你脸色看起来憔悴,要多注意休息。”

温昕岚一整夜守在朝晖殿,在从楼兰君口中得知连勍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才回了温宁宫,不想还未到温宁宫便被太皇太后的亲信唤到了寿阳宫。

一整夜不睡,哪能指望有何好的状态。

温昕岚心间一转,将计就计,眼中浮出淡淡的忧伤,神色亦有些悲戚,嘴角苦涩一扬,“皇奶奶,岚儿很好,您和御才是,要多多注意身体。”

明明拓跋御此时并不在殿内,她却故意提起,其心可见。

太皇太后自然是懂她的心思的,只可惜……

微微叹息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岚儿,世上好男子多得是,以岚儿的贤德美貌定能嫁得好儿郎,对岚儿一心一意,终身不二。”

“……”温昕岚心一紧,眼眸紧张的缩了缩,咬着唇看着太皇太后,“皇奶奶,我……”

“岚儿,哀家看连勍便不错,不妨……”太皇太后突然打断她的话,突然便提了连勍,温昕岚震惊,“皇奶奶,连勍对您……”

“岚儿,连勍毕竟是哀家的孙儿。”太皇太后再次打断她欲说的话。

且她要说的话,她即便不听,也能知道她的想法。

连勍恨她,她阻止不得。

她对连勍虽不宠,可也是拓跋家的子孙,血脉相连。

更重要的是,连勍昨日竟会主动到寿阳宫找她,与她开诚布公,坦诚的聊谈了一番……

而他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想让她赐婚,对象自然是他和岚儿。

她私心里是想岚儿的最终归宿是御儿,她也想扶她坐上皇后之位。

可是她老了,精力有限,便觉力不从心了。

她看着她的御儿对那女人的专情和独宠,历经五年之隔,也险些让她和他的祖孙之情消失殆尽。

现如今,那女人已是皇后,且还给她拓跋家孕育了两个可爱的子嗣。

她没有理由反对,也不想再反对。

实际上,她在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每日的拜访之下已决心开始接受那女人。

所以连勍与她提起要她将岚儿赐给他的时候,她没有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而在她答应连勍的那一刻,她在他眼底看到了释然和从未有过的感激。

一瞬间,她似乎感知到他对她的恨意悄然放下了。

而且,她的心也为他的不恨而舒展了许多,有一种也想好好儿疼他一疼的想法油然而生。

抛开其他不说,连勍那些不好的经历多数为她所造成,她对那孩子始终是有愧的。

所以,若是岚儿嫁给他,她既可以告慰在天有灵的师兄,也可以让那孩子心里舒服,她便对这桩婚事期待了起来。

温昕岚心思玲珑,在她话中便知到了她的打算。

心头乱七八糟的,她摇着头,紧张的握住她的手,“皇奶奶,御是岚儿唯一爱过的男人,其他人再好,也终究不是他……”

太皇太后脸颊微微一沉,嗓音也变得阴冷了分,“岚儿,八年前的事,哀家便不重复道一遍,哀家只问你,若是御儿现在不是皇帝,只是普通百姓,你还会说非他不可这类的话吗?”

她选择忘记八年前的事,并非是不介意,而是答应了师兄,好善待她,对她好。

她亏欠了师兄以及……

所以她才会不去计较她八年前做的事。

而她能想到的最好,便是将她扶上世上最矜贵的位置,皇后之位。

可是现在御儿显然不会再接受她。

为了她的承诺,而恰逢连勍爱慕她的心思又为众人所知,她相信现今的状况,她嫁给连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温昕岚脸色登时白了白,唇瓣蠕动,无言以对。说到底,还是她之前的事得不到众人原谅,所以现在的她,也不配得到那个男人的垂青吗?!

太皇太后见状,心下不忍,叹息,“岚儿,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身份多么的尊贵,重要的事,有一个惜你如命的好男人,好夫君,连勍对你的心意,相信皇奶奶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你若是嫁给他,他定会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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