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知大口呼吸着,拽紧拳头,那呼吸声有些沉,有些压抑,有些困难,像是垂危的病人。

好一阵子,她才微微缓和下胸前内腾跃的仇恨,紧紧闭了闭眼,可拳头仍旧紧紧握着,道,“你念着情的时候,可想过,在你苦苦寻找她的时候,她甚至从未想起过你!”

一个人坐了很久。

耳边是沈书知离开之时说的一句话:她甚至从未想起过你!

一遍一遍,如魔音入耳,疯狂肆虐着他的心脏。

齐暮竹颓然,像一个失败者,倚在椅背上,目光惨淡,没有焦距的盯着什么。

和沈书知的相遇,是五年前他得知侯府一夜灭门,从南诏国千里迢迢赶了回来。

往日繁盛的侯府,如秋叶落败。

呼吸鼻息的,是青灰的绝望。

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也跟死去的人一样。

他为了找人,短短的几个月内,几乎走遍整个东陵王朝,他找得盲目,却始终心存希翼。

与南诏国的机缘,是一次商队前往南诏国,一般人进不去南诏国,他好奇这南诏国的神秘,也存着或许他的二嫂嫂也觉得南诏国神秘便去了,在他眼里,他的二嫂嫂是个好奇之人。

南诏国其实和东陵王朝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南诏国却比外界盛传的还要富饶肥沃。

人人自足,生活富裕。

唯有他,竟窘迫得吃一顿饭的银子都没有。

那时,适逢南诏国君的长公主招选驸马,公主好武,爽朗之人。

扬言,做她的驸马,唯有一个条件,赢过她以及南诏国最强的武者。

获胜者,不仅可以娶她,还有丰厚的赏赐。

说起来,是他卑鄙了。

他并不喜欢她,只是为了一日三餐,以及,寻个机会找他的二嫂嫂,而这位公主的出现,于他,无疑是一束光。

不仅可以解决他的温饱,甚至,他可以表明原由,得到她的支持和帮助。

所以他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诏国人富足太久,手脚功夫明显不如东陵王朝的高手,结果无疑是他赢了。

南诏国君和长公主召见了他,问了他许多问题,包括他的身份。

他没有隐瞒,一一说了。

南诏国君和长公主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让他暂住长公主府与长公主培养感情,择个黄道吉日便完婚。

他也慌了一刻,在长公主府住了一些日子。

后来,眼看着府内张灯结彩准备了。

坐不住了,便坦白的告知了长公主。

长公主很惊讶,也很愤怒。

他被关进了大牢。

在他以为他或许会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度过一生的时候,长公主却命人将他从牢里带了出去。

并答应他,帮他寻人。

但前提是,他必须住在长公主府,寻人的是,全权交给她。

他本是不信她,也有些抗拒她的蛮横。

可后来看她不仅命人在南诏国内找,甚至派人出境,在其他几国也开始寻找之时,他才有些相信。

很长一段时间后,收到了从东陵王朝的探子传回的书信,内容却不是找到了他的二嫂嫂,而是侯府一夜灭门的消息。

用五雷轰顶形容他那时的状态一点不过。

那时满心满脑全是回去,除了回去的念头便是不相信,怎么会相信?!

他必须亲眼所见,否则绝不相信,所以他回去了。

也在侯府撞见了正在给亡故的人烧纸的沈书知。

她看见他时,竟是第一时间拉着他走,只说了一句话:这里不安全!

后来从沈书知口中得知了一切,齐暮景,他尊敬了六年的二哥是他的杀兄仇人。

同时。

她还告诉他。

当时她为了确认假的齐暮景是生是死,便趁着那晚拓跋森发动的皇城叛乱跑了出来。

那时,拓跋御忙着收服拓跋森,即便知道侯府发生大事,也难有抽身的时间亲自前往。

顶多便是派人查看,并收尸。

所以她必须赶在他们之前赶到侯府。

在侯府内,她一具一具尸体的认,没有齐暮景

满院子都是血,她在血光中找到了齐暮云一家四口的尸体,想找个地方埋了。

可是费力搬动尸体之后,却在他身后腰下方看到二个字:二弟!

到这儿,剩下的便不难猜了。

最后也因为匆匆赶来确认真相的一行人没能将齐暮云一家葬在一起,躲在侯府内,看着他们一具一具尸体搬了出去。

“齐暮景”杀了侯府百余口人,得多大的深仇大恨!!

恨意像一夜之间被肥沃的雨水浇灌,疯狂滋长在他的身体里。

报仇,取代了他的痛苦。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像是无头苍蝇到处找齐暮景无果!

而拓跋御突然颁布的一道圣旨又将他往深海里摁了摁。

冥婚!

死了!

全死了!

他在乎的人,一个不留!

那时,他觉得没吸一口气便是一种痛苦。

可他却不能死,也不能再乱了!

后来,他带着沈书知去了南诏国。

借助南诏国的力量寻找齐暮景在找的过程中,齐暮景的真正身份便一层一层的剥离开来了。

赫连景枫,前朝的三皇子!!

而他得知这个消息不久后,便收到拓跋御发往南诏国的密函。

南诏国君知道他报仇心切,有意将这封密函的内容交给他处理。

这样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接下来,他作为南诏国的使臣,秘密从南诏国回到了东陵王朝,在缙云寺与拓跋御见了一面。

达成协议。

用南诏国最进步最有利的武器助他,而他,要赫连景枫的命!

可是现在,他拓跋御的国是固了,可他的仇却遥遥无期。

回忆如肥大的藤蔓缠得他喘不过气,而仇恨,让他活在冰凉的地狱里,快忘了人情冷暖,在地狱里待久了,血液都是冷的,做什么都没了知觉。

可是,他见到她了!

身体里一敲便叮叮直响的被冻结成冰的血块,还是犹豫着化开了,敞流成一条望不到边的河,河的名字也纠结着,恨着,痛着,冷漠着,却做不到伤害!

她也该死,是他在心里给她下的罪状!

而沈书知今日与他讲的话,无疑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窝,他这么痛,可她却或许从未想起过他。

而这一条罪,在这一刻,变得不可饶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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