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爵眼眶红了,现在却一句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南玥死死抓住他的手,哭得整个胸腔都快跳了出来,“没有人相信我,乳娘告诉他,她曾亲眼看见我想要掐死那孩子,我大哥南珏也不相信我他们像是约好了,所有人都出现了,他们围着我,个个脸上都写着憎恶。

那孩子母亲的痛哭声痛骂声像一把尖利的刺戳着我的耳膜,她说我自己的孩子没了,就看不见别人有孩子,说我恶毒,说就是因为这样恶毒的我,才让我的孩子胎死腹中。”

她说道这儿,竟是发狂似的大笑了起来,像是在重演当时的孤立无援可怜可悲的角色。

司爵认真的扮演一个傍观者,一个倾听者,就如她说的,她压抑太久了,需要释放!

“可是她忘了,我的孩子为什么没了?!那一刻,我真想冲过去质问她,可是我没有,我甚至无法想象,我当时怎么会如此的冷静,冷静的只盯着那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久前刚对我说,他爱我。

我想,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只要他相信我,只要他一人相信我,我就能忘记所有的一切,和他重新开始。我真想笑,当时的我究竟有多天真,多愚蠢,竟然还会对他报以希望。所以后来,老天爷给了我一个狠狠的耳光,让我长记性,让我终于有勇气从他给的牢笼里跳了出来。”

她说道这儿的时候,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微红的眼眶静谧的盯着地面,又像一个血肉全无的人冷漠的讲述着他人的故事。

“那孩子双腿不是废了吗?如果我的腿也废了,是不是就算还了,他们认为是我做的,好,我承认是我的做。我把腿还给那孩子。匕首插进我大腿的时候,我竟然一点都不感觉疼。当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离开,离开那个冷漠恶心的地方。

血从我双腿下流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周围的抽气声,可能以为我会很疼,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疼。我问他这样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往胸口插一刀,还给他,把所有他以为的亏欠都还给他。”

她轻轻吸了口气,又像一个胜利者一样抬头看着司爵,傻傻的笑,“最终我赢了,他答应休了我,同样的,我答应他,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围的声音一下消逝,安静地没有一丝人气。南玥也笑不出来了,她低下头,闭上眼睛轻靠在他腿上,尘封的往事被刨开,心里难受的同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司爵垂头盯着她,眼底浮出悲悯和同情,其实她和他都是同一类人,倔强而要强,同时又是自负的,他们不喜欢吐露心声,可又渴望有人理解,他们用坚强的外壳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以为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也因为这样的性格,他和她才会亲近如此。

私心里,他已经将她当成母亲一样的存在。

即便,她比他长不了多少。

可是这五年来她带给他的东西,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小爵儿,你说我要是答应你爹嫁给他,你是喊我娘、二娘还是小玥?”

隐隐悲伤地氛围里,南玥突兀的爆出了一句话。

司爵狠狠抽了抽嘴角,在她仰起头的同时,飞快收敛了眼底的同情,眯着眼睛看她,知道她想转移话题,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想我喊你什么?”

南玥红着眼睛弯眉对他笑,“喊声娘怎么样?!”

司爵没好气的瞪她,“你不是说突然多出我这么大一个儿子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吗?”

南玥耸肩,“哪里有,我当时没想好,胡乱搪塞你爹的,只有你和你爹才会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说道最后,南玥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

这一笑,让她将刚才的郁气一下笑没了!

司爵叹息,拉她从地上起来,盯着她道,“你决定了?”

南玥唉了声,抽回手坐在他旁边,“其实嫁给你爹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你爹不爱我,但是我也不爱你爹,这样也相安无事。而且,我还多了一个儿子给我养老送终,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所以啊”她吸了口气,“我同意了,回去之后就嫁给你爹。”

笑嘻嘻的看着他,“我好像迫不及待的想嫁人了,小爵儿,你可得快快好起来,好了之后咱们一同回兽霄谷,今年兽霄谷办喜事,明年说不定还有喜事,到时候,鹭鸣镇的街坊们可得来兽霄谷好好热闹一番了”

司爵也跟着她笑,“明年还办喜事?!什么喜事?!”

南玥贼兮兮的冲他挑眉,“你的喜事啊!”

“我?”司爵脸颊一抽,“我有什么喜事?!”

南玥啧了下,“你明年可十五了,可以娶媳妇了”

娶媳妇?!

司爵俊脸一红,眼中闪过不自在,“多事!”

“怎么是多事了,我嫁给你爹之后可就是你名符其实的娘。”

“后娘!”司爵淡声提醒。

南玥翻白眼,“真计较。”

司爵嘴角淡出点点笑意,娶媳妇,呵真要娶媳妇,明年可能不行。

起码要十年后吧!!

蹙眉,真漫长!

看来,他怎么也要活到十年以后吧!

抿了抿唇瓣,看向南玥道,“小玥,现在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服药了?!”

悲伤的事,总会过去,时间在动,悲伤不会永远停留,遇到悲伤,请放手!

如果没有人成为你生命中的暖阳,就让自己成为自己生命中温暖的阳光!

……

早上送拓跋御出宫以后,沈之乔闲来无事,便去御花园走了走。

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几名花枝招展的妃子,其中一个便是苏贵人。

苏贵人瞧见沈之乔,立马起身邀她一同而坐。

其他几名妃子也齐齐开了口,沈之乔不好拒绝,便在她几人让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苏贵人将自己面前的糕点推到她面前,“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的母亲亲自为臣妾做的,早上才差人送进宫来,您尝尝吧。”

沈之乔笑道,“本本宫刚用了早膳,现在还不饿,多谢苏贵人了。”

苏贵人有些泄气,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

“皇后娘娘,听闻皇上这次出宫便是去剿叛了,可是真的?”另一个妃子开口问道。

“是啊,宫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赫连一众胆大妄为,竟然觊觎东陵王朝的大好江山,简直不知死活!”又一个妃子接着道。

苏贵人看了眼沈之乔,见她抿了唇,没有轻皱,暗自沉思了下,才对其他妃子开口道,“别胡说,本宫倒是听说,岭守县发生大洪,受灾严重,皇上体恤民情,亲自慰问受灾百姓去了。”

“苏贵人有所不知,岭守县就在鲤城不远,鲤城是赫连一众率先举旗造反的地方,且听宫里的侍卫说,据报,赫连景枫等党羽现就在鲤城内,等着伺机而动呢。”其中一个妃子插嘴兴奋道,完全没有看见苏贵人一直朝她使眼色。

其他几名有眼见儿的妃子早就闭了嘴儿。

那名妃子讲完之后才见众人都默了,这才明白过来,战战兢兢的看着沈之乔,没敢吭声。

原本热闹的凉亭犹如铺了薄冰,到处迷茫着冷幽幽的冰雾。

沈之乔伸手捏了捏桌上的茶杯,垂下的眼睫浓密,将她真实的情绪掩盖了下。

她不开口,众人也不再开口,又不敢离开,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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