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旅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想念你那么久了 > 第50章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1)
祖宅的过户手续已经全部交上去了, 正式批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由于徐知岁的假期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回帝都工作,春节之后, 堂叔帮她找了相关单位的熟人,请对方吃了餐饭, 对方这才答应会帮忙加急办理。

手续下来之前, 母女俩有了一段相对闲暇的时间,周韵不愿意整日闷在酒店,提出想去她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逛一逛。

她这段时间好像清醒了不少, 虽然还是经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但似乎已经接受了徐建明去世多年的事实,不再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想象丈夫还是她的在身边。

她开始主动询问徐知岁当初的细节, 譬如徐建明的遗体如何处理, 墓碑上选的是哪张照片, 当年欠江途一家的钱还了没有,以及那么恶人最后受到了怎样的惩罚。

起初,徐知岁对她忽然之间的清醒感到十分不安, 生怕自己哪一句话没说对又刺激到了她。

可周韵始终表现得特别平静,甚至可以面带微笑地和她谈论爸爸在世时候的一些往事。

一段时间的观察下来, 周韵的状态没再发生过强烈的波动, 徐知岁悬着的一颗心渐渐落了地。

留在南湖的最后一天,母女俩去了以前生活过的小区。

他们原来在南湖住的房子, 早在移居帝都的第二年就转手卖人了, 如今这片成了繁华的商业区, 环境比以前好了, 地铁直通家门口, 房价也翻了好几倍。

走在绿荫掩映的老街上,周韵挽着徐知岁的手,指着街头一家米粉店说:“当年我和你爸啊,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很老套的一个故事,我付钱的时候发现钱包被偷了,老板不肯赊账,你爸替我付的钱,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徐知岁侧着头笑问:“然后我爸就追你了?”

周韵点头,“差不多吧,那个时候还不流行自由恋爱,他就找媒人去我家说亲。你外公不同意,嫌他是个穷小子,软磨硬泡了大半年才同意把我嫁给他。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你爸比你那两个舅舅都有出息,一个人当枪匹马能在帝都闯下一片天的男人能差到哪去?”

徐知岁打趣:“关键是还疼老婆。”

周韵垂眸失笑,若有所思,“是啊,他是挺疼我的,结婚那么多年,什么都依着我,什么事也都先考虑我。

还记得刚怀上你的那一年,你外公突然病世,为了守孝,我俩就拖着没去领证,结果被计划生育的人给查着了。

那个时候你已经在肚子里了,可那伙人说,没有领证,这孩子就不能要,事后补办也没用,非要拉着我们去把你打了。

其实当时,我有个阿姨在妇幼保健院做医生,她检查时候的态度让我们知道,我这肚子怀的可能是个姑娘。

农村嘛,普遍重男轻女,家里许多亲戚都劝我们先把孩子打了,到时候再要一个男孩。

可你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我们怎么舍得?流产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更是不可估量的,你爸就到处求人,东拼西凑借了几千块交罚款,这才把你保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几千块可比不现在,抵我俩两三年的工资了,别人都说你爸傻,有了你以后就不能要儿子了,可你爸说女儿儿子都是他的宝贝,你出生那天,是我见过他最高兴的时候……”

说着说着,周韵的眼眶变得红润,徐知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害怕她就此陷入回忆的悲伤里出不来。

周韵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哽咽:“我没事,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可这辈子能嫁给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我没有遗憾……他后来是做错了一些事,但那些错不足以让我忘了他对我的好。好了,不说这些了,回吧。”

……

第二天,徐知岁顺利拿到了祖宅的产权证,母女俩乘坐当天下午的航班飞回帝都。

上飞机前,祁燃让她把航班信息发给他,说今天下午有个会议要开,临时抽不开身,但会安排蒲新过来接她们。

徐知岁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周韵的意思是下了飞机立刻就要去一趟墓园。

那个地方离机场太远,又在没有地铁直达的郊区,春运期间机场不好打车,思来想去,只能领了他这份情。

从机场出来,蒲新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远远看见徐知岁出现在人群里,扣上西装迎过上去,接过她的行李箱,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

“徐医生,伯母,祁总让我来接你们,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了。”

周韵茫然地打量着他:“你是?”

“呃……”徐知岁硬着头皮解释,“那个,妈,他是祁燃的助理,因为去墓园太远了,我就让他帮忙送一下我们。”

“哦,祁燃的助理……”周韵点点头,再对蒲新笑时,眼里多了一丝欣慰。

上车之后周韵没再说过一句话,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脸上无悲无喜。

徐知岁明白,对于一个逃避现实十年之久的病人而言,重新面对何等艰难。

或许过了这一关,她妈妈就能彻底放下心里的结了。

这个时候,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而多余,徐知岁不出声,只是默默握紧了周韵的手。

徐建明的墓碑在墓园的山脚下,那时候她们条件有限,能在这里买一块地已然很不容易。

帝都刚下过一场雪,台阶湿滑,徐知岁搀扶着妈妈往里走,想着等过几天发奖金了,再将爸爸的墓迁到更好的地方去。

到了徐建明墓前,周韵停下了脚步。

不管来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在看到碑上陈旧照片的那一刻,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那曾经是她最亲密的爱人、家人,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全她,如今却以这样对待方式长埋地下。

周韵看着那冷冰冰的墓碑,始终无法将自己的丈夫和这里联系起来。

好一会儿,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碑上的照片,哽咽道:“老徐啊,我这么晚了才来看你,你会不会儿怪我……”

徐知岁撇过头去,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眼泪无声掉落。

这天下午,周韵坐在徐建明的墓前说了很多话,徐知岁不敢听,就站在不远不近地地方默默守着,看见周韵的嘴唇张张合合,心底说不出是何滋味。

下山的时候,周韵站在山脚下回望高高的山头,低声喃喃:“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

“什么?”徐知岁没听清。

“没什么。”周韵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对了,你和祁燃现在怎么样了?”

徐知岁垂下头去,眼神发虚,“什么怎么样了?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周韵说:“我是你妈,问这个难道不应该吗?我看得出来,你们俩都还惦记着对方,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找对象,他也不会千挑万选买了套我们楼上的房子。

妈妈也是过来人,你们那点心思,我看得明白。这事也怪我,我要是能早点想起来,也不至于让你们耽误这么久。”

徐知岁抿了一下唇,“妈,都过去这么久了,别说了。”

“什么叫过去了?你自己问自己,难道你不想着他?”

徐知岁沉默。

周韵继续说:“听妈一句劝,有些事不能太倔,最遗憾的爱情不是互相错过,而是双向却不奔赴。隔了这么多年你们还能遇见,已经是上天眷顾,找个时间把话说开比什么都强。”

“双向却不奔赴……”

徐知岁喃喃重复着妈妈的话。

她想到了除夕那晚祁燃的电话,他说等她回来有东西要给她,而她也正好有话要问他,或许他们是应该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有些事情是该有个结果了。

……

到家已经天黑,徐知岁收拾了行李,钻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时看见周韵坐在客厅写着什么。

她随口问了一句,周韵说是在算这个月的开销用度,徐知岁没有多想,吹干头发之后回到卧室睡下了。

这趟南湖之行把她累得不清,何况明天还要起早上班,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她没有吃安眠药,一整晚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醒来,心里莫名发慌。

工作的时候,因为要赶地铁,她总是起得比周韵早一些,早餐随便在外面买些,应付了事。

而今天走出房间,厨房却有周韵忙碌的身影,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咦,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徐知岁站在桌边伸了个懒腰,像小孩子似的,用手拈了块煎饼塞进嘴里。

周韵笑而不语,端着牛奶来到桌前,“睡不着就起来给你做点吃的,先洗手吧,一会儿上班来不及了。”

徐知岁点头说好,洗完手又一阵风地坐了回来。

说起来,周韵有很多年没给她做过早餐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她在上学的时候,徐知岁怀念这个味道,吃的也比平时多了。

周韵看着她笑,“以后吃饭别吃这么快,对胃不好。你总胃痛,自己也得注意些,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知道吗?”

徐知岁点头,周韵又语重心长地说:“还有,别总熬夜,现在动不动就能看见年轻人熬夜猝死的新闻,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懂的多。熬夜还会导致肥胖脱发,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妈~”徐知岁嗔了一声,“我才不会英年早秃呢。”

周韵还是笑,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蛋,“我昨天把我的工资卡找出来了,里面存了几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啊……”

徐知岁终于吃不下了,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困惑地看着她:“好端端,你和我说这个干吗?”

周韵面上闪过一色怪异,很快又一笑带过,“没,就是想说你上班这么远,天气又冷,有条件还是买个车吧,不用那么辛苦。”

徐知岁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想多了,“嗐,帝都交通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堵起来的时候,开车还不如坐地铁快呢!”

周韵讪讪一笑,“也是啊。”

到了出门的时候,周韵送徐知岁到玄关,像小时候那样亲自给她穿上棉袄,再围上她亲自织的大红色围巾。

“我们家岁岁长大了,不用妈妈操心了,真好。”她拨了拨徐知岁的头发,眼里满是疼爱和不舍。

徐知岁笑眼弯弯,“瞧你这话说的,我小时候有那么淘气吗?”

“是啊,小的时候天天气得我都快得高血压了。”周韵看着她,欲言又止,“好了,要迟到了,快去上班吧。”

徐知岁拿起包,走到电梯口,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你今天上班吗?”

周韵愣了一下,“对,一会儿要去核一下账目。”

徐知岁点点头,朝她挤了一个wink,“那等我回来哦,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烤鱼店,下班我们一起去。”

“好。”

……

春节假期刚过,科室里并不算忙碌,徐知岁上午只问诊了十个病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她想到了周韵,又将她早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细细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

周韵今天的反应太奇怪了,不像是日常的关心,而像是在……

交代后事。

徐知岁都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连说了三声“呸”,暗骂自己想些有的没的。

可心里到底不安宁,思来想去,她给周韵拨去了电话。

一连三个,无人接听。

徐知岁的心悬了起来。

她又给周韵上班的地方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妈妈相熟的同事,那个阿姨说周韵今天根本没来上班,昨天半夜还给店长说了辞职的事,店长到现在还在生气呢。

徐知岁没有听完对方的抱怨就匆匆撂了电话,捞起外套,冲出了医院。一路上也顾不上是不是撞到了行人,每跑一步,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

不要,不要这样!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徐知岁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乞求,但愿她的预感是错的,周韵不会这么狠心离开她。

路边有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她很幸运地拦到一辆,司机见她一脸慌张,什么都不敢问,踩油门的力度比平时大了许多。

同样的阴天,同样的出租车在大街上飞驰,徐知岁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一幕无比熟悉,十年前的那天,她就是这样永远地失去了爸爸。

恐惧深深地漫了上来……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风和花园门口,徐知岁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家楼下。

电梯来不及,她就跑楼梯。

家门终于被打开,她慢慢地踏了进去,脚步虚浮,每一脚都像踩在棉花上。

“妈……”她的声音颤抖得可怕。

没有人回应,整个屋里安静得诡异。

徐知岁下意识推开了周韵卧室的门,看见周韵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边有白色泡沫,床头散落着几个空空药瓶子……

心软的神没有听见她的乞求,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妈!”

徐知岁扑了过去,手足无措地查看周韵的情况。

呼吸还在,但心跳渐渐弱了,她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完全没了意识。

徐知岁拿出手机拨打了120,剧烈的恐惧导致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深呼吸之后,她迫使自己冷静,准确地说了情况和地址,医院表示会立刻派车过来。

挂了电话后,徐知岁再次检查周韵的情况。

因为不了解周韵的中毒情况,她不敢冒然给她催吐,只能用纸巾清除了她口鼻中的异物,将她翻身侧卧,以免呕吐引起误吸。

做完这一些,周韵还是没有反应,徐知岁再次慌了,拿出手机给她唯一能想到的那个人打去电话。

“喂,岁岁?”

电话很快被接通,在听见祁燃声音的那一刻,徐知岁的坚强在一瞬间崩塌了。

她哭了出来,“喂,祁燃,你快过来,我妈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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