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妈死前和他势不两立含恨而终，如果我现在也这样，那和他本身又有什么区别。”李毅苦笑一声，“所以我原谅他，和你本身没有关系。”
“那就好。”我低下头，轻叹一口气，“只要你想得开就好，人总不能活在仇恨里一辈子。之前我也曾经劝过林雪……所以我怕你最后也会离开我，林雪走了，罗姐也离开了，你是我最后的支柱了。”
“哼，说的那么煽情做什么，我不是都已经同意了吗。”李毅顿了顿，清了一下喉咙，“不过咱们事先说好，凡事都要循序渐进，我只是同意原谅他，可没说过要认他这个父亲。”
我捂住嘴偷笑两声，这父子两个都是死要面子，明明心里想要亲近的不得了，偏偏面子上还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来。
“你……一会跟那人说一声，看什么看，我是让你提醒他兑现诺言！你不是天天都在盼着岳恒早点出来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把手机从李毅那里拿回来，我就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我等这一天太久了，久到连此刻的实现都显得不真实了。
不敢相信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当我把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单陆的时候，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我能明白他的忐忑和不可置信，所以我给了他时间，没有去催促。
“左小姐，请你告诉我，我没有在做梦对吗？”单陆此刻的声音居然在颤抖，让我都免有些动容。
“您没有在做梦。”不管曾经多么阴狠毒辣，至少在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为了儿子的原谅就喜悦到泣不成声的父亲。
单陆说话算话，当天下午就带着那天见过的警察来了李毅的住处。再次看到这个警察的脸我突然有些恍惚，这么久以来的辛苦，这个人逃不了干系。
突然感觉到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我回过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毅把手轻轻的覆在了手背上，见我看过去朝我点了点头，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还在，如今的我不是孤身一人。
大概是我们的小动作引起了单陆的注意，在那里咳个不停，李毅皱了皱眉头还是放开了手。
果然咳嗽声就小了下去，“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把人带来了。其实翻案很简单，只要人证物证俱有就可以了，现在人证我已经帮你们搞定了，物证就看你们的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去找物证？”李毅皱着眉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认同，“我就说你怎么会是那么好的人还帮我们把证据找好送上门来，弄了半天还是要我们自己去找啊，只是摆弄摆弄嘴皮子而已。”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甚至李毅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单陆明显急了，似乎想起身拉住他，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警察却开了口。
“我有。”顿了顿，年轻并不算老成的脸上带着几分坚决，“物证，我有。”
单陆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深沉了一些，李毅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这个时候拿出来，你想要什么呢？”
这男人倒是沉得住气，及时李毅这种态度都不在意，反而转过脸紧紧的盯着单陆瞧，“你答应我的事情，会兑现的对吗？”
“当然，单某是个商人，对于商人来说信誉就是根本。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会实现诺言的，你就放心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神色居然有些放松，“我就快要解脱了，从此以后不用再每晚担惊受怕。其实想开点，也不得不承认人们啊，大多数时候困住我们的都是我们自己。”
我和李毅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完全听不懂他在和单陆打什么哑名，互望一眼，我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和我一样的疑惑。
“喂，说的那么好听还玩独立化啊？什么事不能直接说？”李毅脾气一上来，直接一脚踹上了男人旁边的椅子，我愣了一下，有点担心后续事态的发展，万一男人是个暴脾气，两人会不会直接打起来。
其实最尴尬的要数单陆大叔了，此时他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一脸讨好的两边说着好话，如果这副样子拍下来拿给他的手下看，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他把。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只不过因为是私事，所以单总才会难以启齿。”最后还是男人先服了软，“两位应该能猜到的把，这个卧底我当了十几年，该吃的苦都吃了，现在想要给老婆孩子一笔安家费，不算过分吧？”
的确不算过分，只是我总觉得这样有点像是买了自己去换一笔钱给家里人的感觉，这一笔钱哪怕在巨大，家里人又会用的安心吗？
但既然是私事，我们也就不好参与了，回头看见李毅依然那副拽拽的痞气样子，忍不住有些想笑。这幅样子根本就像是在闹脾气想要家里人注意的熊孩子啊。
一个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心情，一个不知道怎么去做父亲，这两人凑在一起也是够受的。
男人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一个在岗位这么多年的卧底，即使是对他的上司，每次下达命令时他也会留下必要的证据，身为一个警察，他对此很了解。
只有卧底才明白卧底的日子到底有多难熬，他们身上有多少道伤口，是为了什么忍受下来的，都只有他们清楚，甚至有很多再也不能回到岗位上。
为了一分所谓的使命感，承受痛苦的同时还要承受白眼，甚至有很多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回到警队的卧底会因为以前养成的作风被指指点点。
一瞬间我又有点原谅他当初的做法了，毕竟他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说到底，他最多算是个帮凶。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后来我隐隐了解到了他所说的解脱两个字，对于他来说，站出来自首无疑是需要勇气的，所以单陆给了他钱。
不能说他坏，他曾在做了帮凶之后辗转难眠，也不能说他好，如果没有这笔钱他一辈子都不会愿意站出来说话，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非黑即白的。
“你在想什么？”李毅突然开口，明明眼神语气都恨随意，但就是偏偏有种锐利的感觉，能把人全部都解刨开来，“你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