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知道沈凌绝始终没有和段华音圆房，如今夫妇二人这么为难，难道要提出休了侧妃不成？
凤凝烟一听，急忙道：“不是的，太后……”
事到如今，不说也要说了。
“太后，这件事是昨天凌晨发生的，我们迟迟不敢说，是怕……”说到这里，凤凝烟抬起眼眸，眼中满是泪光。
太后心里更是煎熬，生怕凤凝烟说出什么捅破天的大事，自己承受不住。
“你说就是了，哀家岂是你能吓住的。”
凤凝烟想起徐嬷嬷的那具焦尸，一颗心就好似同样被烈火焚烧似的，哽咽道：“太后……您千万不要悲伤……徐嬷嬷年纪大了，一辈子操劳，周身病痛，老来更是备受折磨……”
她不敢直接说徐嬷嬷去世，而且也不能告诉太后，徐嬷嬷是死于非命，面目全非，所以来的时候已经和沈凌绝商量好，只说徐嬷嬷是病逝。
太后顿时僵直了身子，瞬间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惊问：
“徐嬷嬷怎么了？病得重吗？前些日子赏梅宴上，我们老姐儿俩还看孩子们行酒令，徐嬷嬷酒量还很好，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派太医去瞧了吗？太医不行，就叫尹院判亲自去……”
这时太后还没有想到徐嬷嬷已经去世，只怕是徐嬷嬷突然病重。
凤凝烟低下头，潸然泪下，在太后的角度看不见她流泪，只看见一滴滴晶莹泪珠坠落。
“怎么……没得治了吗？”太后一下子萎颓下来，不由悲伤，“看来哀家要出一趟宫了……”
多年情分，她起码，要送徐嬷嬷最后一程吧。
沈凌绝紧紧握住了凤凝烟的手，让她不要哭，不然太后看了更是会伤心的。
凤凝烟悄然眨落眼中的泪水，抬起头，蹲跪在太后身旁，挽住太后的胳膊，轻声说：
“徐嬷嬷入冬以后夜里就有些咳嗽，毕竟上了年纪，小毛病多，也没当回事儿。头一天还找我要了三盒茶叶，第二天夜里睡着……就再也没有醒来……”
太后愣怔了片刻，枯槁的手不禁握紧了凤凝烟的手，顿时潸然泪下：“这么说，我这老姐妹倒是没有受什么苦……没受苦……”
凤凝烟声音不稳地道：“嗯，没受什么苦，梦里走的，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如此无牵无挂，必能荣登极乐，去佛祖那里享福的……”
那黑焦的尸体，叫做没受苦？她说着这话骗太后，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深仇大恨，她发誓一定要报！以慰徐嬷嬷在天之灵！
“也罢也罢……”太后拍着大腿，越说越伤心：“人生自古总有这么一朝，我们年纪差不多，本来以为黄泉路上也能做伴。想不到她早走一步……将来总有相遇的一天……”
众人大惊，忙劝太后不可有这样的心思。
太后越哭越动情，眼瞧着就像是马上要随着徐嬷嬷而去一般，苏嬷嬷已经遣宫女去请御医了。
凤凝烟心急如焚的喊道：“太后还请保重，若是我腹中孩儿听见曾祖母这般哭泣，也会跟着悲伤落泪的……”
凤凝烟声音极大，纵使太后沉浸在悲痛中，也被灌了一耳朵。
她一听“腹中孩儿”四个字，不由得收住哭声，在沈凌绝的搀扶下直起身子：“你说什么？”
沈凌绝温声道：“禀太后，太子妃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太后一时间悲喜交加：“你们莫要诓骗于我，一个多月，要是不靠谱的大夫可是会弄错的……”
恰在这时，宫女请的御医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了。
御医听说是太后不好，来的是擅长治老人病的医生，可是没想到一过来，太后就中气十足的叫他先给太子妃诊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下手。
太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唯恐凤凝烟和沈凌绝是为了平息她的哀伤才拿子嗣来安慰她，一定要太医开了口才敢信。
疾言厉色的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诊个脉都不会吗？”
御医见太后根本不让他推脱，只好七上八下的伸出二指压在凤凝烟手脉处，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要是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要如何推脱。
不过，没一会儿他就没心思推脱了，为了不出纰漏，让凤凝烟换了只手再诊了一遍，顿时大喜过望：“恭喜太子、太子妃！臣给太后道喜了，道大喜了！”
太后一看这情形，哪里有不明白的：“真的吗？！是喜脉？”
御医喜滋滋的道：“是喜脉，太子妃的身孕已有一个多月了！”
“好啊！我皇家后继有人了！哀家总算是盼到了四世同堂！”太后脸上还挂着泪痕，人却忍不住笑开了花。
她招招手，将凤凝烟唤到身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擦了擦泪，嗔怪道：“怎么不早点说？这都怀着身孕了，还在六尚宫里奔波，你们知不知道厉害啊！”
“是我没有照顾好烟儿，”沈凌绝认罚道：“只是烟儿这脾气，说是要替贵妃分忧，怕贵妃娘娘体弱，再劳累会动了胎气。她自己倒是活蹦乱跳的，府上的赵大夫也天天请脉，都说她这一胎怀相很好，稳的很。”
“再好也不能大意啊。”太后有些得意：“我早就说过，凤丫头自幼习武，好生养，孩子也健康，果不其然吧。我就知道，我这第一个曾孙一定是她生的。”
周围的宫人、太医忙恭维太后。
凤凝烟和沈凌绝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太后还在念叨：“我当年怀着你们父皇的时候，也是懵懂无知，好几个月才发现。那时候年轻好动，便是跑跑跳跳也不要紧，侍寝也频繁，照样生出白白胖胖的皇子来呢！”
太后也是将门之后，早年习武，说起往事十分的骄傲。
凤凝烟和沈凌绝却不约而同的想着皇帝陛下白白胖胖的样子，不由摇头一笑。
现在的太后，仿佛回到了当初凌云山赏枫会时的亲切，但是凤凝烟想起府里的侧妃，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埋怨太后为了子嗣对她狠心。
不过老人家老了，想要在有生之年抱抱曾孙，盼着四世同堂，是普天之下所有的祖母都期望的吧。
这么一想，忽然又理解了太后的“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