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裕景离开办公室，在转身走出大楼。
黑色的宾利车就在楼下等着，他现在自己是总监，有专属的司机，小陈。
小陈下车替他打开车门，等他坐上车之后，才绕到驾驶位上，开动车子，长驱离去。
大约过了三分钟之后，齐裕景才上衣里衣的口袋里掏出来另外一部手机来，点了点屏幕，屏幕很快亮了起来，显示正在通话中。
“秦董，看来徐献那边没问题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秦振泽正坐在书房里，在看书。他最近行程很空，没事做，他不大想去公司，觉得在公司闹，还不如在家闹。他在家，程安青至少安分一点。
“你确定他没问题？”
齐裕景的表情微僵，随后才平复心情，和寻常一样声音冷凝：“我确定没问题，毕竟他对梁子衿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依旧第一个出来，安排律师帮她。没理由这样大的事情，徐献会不出手。”
“哈哈，你们都是情种，为了这么个女人，不容易啊！好，那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你明天在跟徐献那边对接，如果他那边先安排好，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美人就送还给他了！”
很快秦振泽挂断了电话。
齐裕景的手有些僵硬的将手机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整个人才仿佛松了口气，略显颓废的浑身瘫软在后背椅上。
“齐总，你没事吧！”
小陈从后视镜里，瞥见齐裕景的样子，十分担心。他跟在他身边有段日子了，虽然平日里齐总神情很冷，但脾气却很好，听说他家里的事情之后，特别照顾他。经常也会迁就他，在他心里，齐裕景不是他的老板，上司，而是他的恩人，要用命来还的恩人。
齐裕景慢慢地俯下脑袋，埋在前座的椅背上面。他抬手对着小陈挥了挥，示意没事。
然后脑袋里便开始沉浸到方才那个视频里面，他很早就看过一遍，昨天三点之前，秦振泽发给他的。那个时候梁子衿刚刚被注射药物，视频刚刚拍好，他手上就有了视频。
用来威胁徐献的视频。
徐献后来三点没准时赴约，他电话过去没人接。没按捺住内心里的触动，他终究还是点开了视频，点开的刹那他就后悔了。那样的剂量，即便是个男人初次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女人。
她那样在叫，那样的眼神，如同他妈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她到底还有没有呼吸，她是不是还活着，他甚至想去跟秦振泽拼命……
可他找不到她在哪里，甚至他即便知道她在哪里，也没法去救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没有秦昊那样有胆，可秦昊他是继承人，是正房所生。而他是私生子，一个连姓氏都不能拥有的私生子。
想来也真是可笑，可笑啊！
齐裕景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很夸张，甚至有几分泣音在里面。
小陈疑惑的扭过头来看他。
齐裕景猛地收住笑，表情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我们现在去枫江别墅！”
—
柳姐已经好多天没在见到过秦先生回来别墅，除了按时按月的给她发工资外。她几乎都快怀疑，秦先生这是不是要让她守着这栋别墅到终老的意思。
却没想到终于会再见到秦先生过来。
“秦先生，还依旧是老样子，一杯鲜奶？”
柳姐说出来那句‘老样子’的时候，连带着自己都吓了一跳，那还是梁小姐还在这里的时候，秦先生的习惯。
梁小姐怀孕喝鲜奶是为了宝宝，秦先生喝鲜奶，只是‘有苦同当’！那时候梁小姐不爱喝鲜奶的味道，觉得不甜，秦先生才说要跟她一起喝。
‘有苦同当’是梁小姐当时开玩笑说的，但柳姐却很清楚地知道，她说的没错。秦先生就是在同梁小姐‘有苦同当’，没想到转眼一年多就过去了。
她连梁小姐当时吐槽的精灵样子，都还记得清楚，可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了。
秦昊依旧跟着柳姐陷入沉思，不过他醒悟的比较早，紧拧的眉头依旧微扯：“老样子！”
“好。”
柳姐转身的瞬间，将眼底里含着的眼泪擦拭干净。她心疼梁小姐，可却没有半分可以心疼的机会，甚至想去偷偷的看她一眼，也没有勇气。
以前老一辈的人经常说：“千万不要作孽，不要欠别人什么，因为有些事，你以为欠的只是一时，到以后就会明白你欠下的那是一世。这辈子她都会怀着这份歉疚，很难在翻身。”
门外有人来敲门。
柳姐停下手中的动作，急急忙忙地就要起身过去开门……
“我去。”
秦昊站起来走到门口，就拉开了门……
齐裕景穿着先前会见徐献的衣服，没换，直接杀过来的。
“你来了！”
秦昊松开门，转身朝着大厅里走，如同过去以往的一样。齐裕景并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同，跟在他的身后就走了进去。或许两人心里都有事情，表情沉郁的模样如出一辙，没有半分不同。
秦昊招呼齐裕景坐下的时候，两人表情都有些僵硬，这里齐裕景熟，经常来的，现在却反倒变得这样生疏，生疏到如同陌生人。
顿了顿，秦昊依旧先开的口：“你随意吧！”
齐裕景点了点头，在沙发上他历来会坐的位置坐下。这个地方他也有很就没来了，从梁子衿立刻之后，他就彻底不来了。即便是给柳姐安排薪水，他也是吩咐人专门送来的，自己不在来这了。
为了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许所有的事情从这里开始，然后也从这里结束了，仅此而已。
从口袋里掏出那部如同先前拿个徐献看的手机，放到茶几上，朝着秦昊那边推了推：“这个东西，秦振泽吩咐我给徐献看的，我觉得你最好也看看。他下了狠手。”他的神情变冷几分，声线压低：“受了不少折磨，以后，以后那个东西估计难戒，你最好叫宋明回来。”
深呼吸了口气，才终于将话顺遂的说完：“我怕她撑不住！”
秦昊的整颗心都在抖。
很奇怪有些东西没有预料，但从他昨天见秦振泽开始，到现在。他整颗心都是悬着的，但现在他总算是放下了，知道结果之后，没了恐惧、害怕，只有心疼，针扎似的特别疼。疼到心尖上的时候，他特别想去质问秦振泽：“你怎么下得去狠手，都说‘父子连心’，‘虎毒还不食子’，可你秦振泽却做得出来！”
秦昊咽了咽喉咙：“她，她，秦振泽拍了视频？”
他的手抬起来，颤颤巍巍的覆盖在手机上。没动，视线是看着齐裕景的，清冽如初，带着狠戾，与敌意。
“嗯。很多份。”
秦昊忽然笑了起来，手从手机上收回来，放到嘴边，轻轻地覆盖住嘴唇的弧度，温热的气息拂在指尖上热热的，偏却指尖指心处冷到不行，好像下一秒就要结成冰一样。
低垂着眉眼：“他还真是不死心啊，打算彻底搞臭梁子衿的名声。”
停顿了下，秦昊又抬头看向齐裕景：“你有办法弄到备份吗？”
“秦振泽对我，也不过是利用。备份我没有把握！”
齐裕景对秦昊淡淡一笑，那神情颇有几分沧桑与无奈。
沉默，秦昊没有讲话，齐裕景也没有说话。偌大的大厅内，从齐裕景进来的那刻，柳姐就自动退避三舍，回到房间里没出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大约五六分钟后，秦昊的手指从嘴边放下，依旧按在手机上，指尖泛白，停顿了十几秒，才勉强捞起手机。点开视频……
脑袋里一片空白，秦昊在想，他上次见到梁子衿这样的表情在什么时候。
喝了药流产的时候，她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手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眼神空洞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的视线里，她的心里，乍然间，她只剩下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仿如死去了一样。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着，视频也在一分一秒的播着。
放到梁子衿惊叫着大叫的时候，齐裕景的眼皮在不停地抖动着，连带着他放到腿上的手，都在颤抖着。那种感觉，好像一下子又回到多年前，他还没被秦振泽带回到秦家，他亲眼看见他妈躺在床上，由开始的挣扎，到最后的了无声息。也只有短短的几瞬。
当时觉得时间真漫长，妈妈受了那样的折磨。可到如今，他却在想时间真短，妈妈连挣扎都没有多久，就再也没有了鼻息，躺在那里，僵硬成了一具尸体，只剩下尸体。
“小景，你要记住：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
秦昊忽然将手机狠狠地背过身来，摔在茶几上，铺盖在桌面上。看不清楚画面，戛然而止的声音，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凝固成一帧帧画面，丧失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