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聪紧紧握住木棉的手道，“没事儿，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回家再说。”
金聪一边朝余下女子喊道，“都过来，跟我回家了。”
余下女子顷刻乌央乌央跑过来，全都抱着金聪哭。
到不了金聪跟前的，就站在外围抹眼泪。
“三少爷，老爷和夫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木棉紧接着问。
“回家，先回家再说。”
金聪指着门口的几辆马车道。
所有女子顷刻三五成群，同沐婉清和沐明雪一起朝马车走去。
木棉边上车边抹眼泪道，“金家不是没了吗，我们哪里还有家？难道是帝君错怪了金家，所以金家已经沉冤昭雪了？”
金聪淡然一笑，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先回家再说，先回家再说。”
金谷。
看着陌生的园子，所有的姑娘都是一愣，继而，她们知道，金家的确没了。
顿时又是哭声一片。
沐婉清和沐明雪也跟着动容，哭得一塌糊涂。
金聪却是强颜欢笑道，“都别哭了，都别哭了啊！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木棉哭着道，“三少爷，你不要这么说。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怪你。只是老爷和夫人现在可好？”
其他女子也说不怪金聪，全都哭得梨花带雨，悲悲切切。
金聪好不容易撑起来的笑容顷刻消失，“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反正从今往后，金家肯定是没了，而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与乞丐无异。如此，以后我怕是养活不了你们了。所以呢，今日我拜托初九兄弟把你们救出来，之后咱们就各奔东西，有缘再见吧。”
木棉当即一愣，哭着道，“怎么，三少爷你不要我们了么？”
其他也有几名女子开始哭，说金聪不要她们了。
金聪立刻道，“不是我不要你们，实在是如今我已经自身难保。此次金家得罪人是帝君，可能永无翻身之日，我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你们跟着我只会受更多的苦。我总不能让你们跟着我整日担惊受怕，餐风露宿。”
木棉哭得更加厉害，抓住金聪的衣袖道，“我不走，三少爷，我不走。今后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我与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也有其他几名女子坚持要跟着金聪同甘共苦。
金聪拉住木棉道，“之前我答应过你，说要娶你，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一定履行承诺，今天你自不必走。”
金聪再转向其他女子，“而你们，都还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纪，不能因为我耽误一生。就各自找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去吧。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众女子又开始哭，难分难舍。
说着话，金聪转向龙渊道，“初九，我现在需要两万一千两银子。”
龙渊说行。
金聪感激地看了龙渊一眼，这才转而对众女子道，“你们虽然各自伺候金家有长短，但所有恩情我金聪都记下了。今日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千两银子，就算是遣散费了。我也不知道这一千两银子能让你们过上怎样的生活，总之，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心意，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所以，请您们原谅。”
金聪对着众女子深深鞠躬。
木棉也跟着鞠躬。
当即又有几名女子哭得稀里哗啦。
“金三少爷，我们不要你的银子，我们要与你一起同甘共苦，继续伺候你。”
金聪起身，摆手道，“各自拿了银子，之后就散了吧。留下为我，不值得。木棉，随初九公子去拿银子来。”
龙渊叫沐明雪去取银子，木棉即刻随沐明雪去了。
几名女子顷刻跑过去抱住金聪，怎么也不肯撒手。
金聪拍着她们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得好好的啊，说不定今后，我还仰仗你们讨生活呢。”
众女子又是一顿大哭。
二十一名女子，两千一百两黄金发完。
“走吧，都走吧，今后我们有缘再见。”
金聪一个个笑脸相送，坚持送到大街上，可眼泪总是一次次止不住夺眶而出。
只到最后一人的背影消失在遥远的街头，金聪这才回身，拉着木棉就要对龙渊跪拜下去。
龙渊即刻一把扶住，没让金聪两人拜下去道，“你这是做什么？”
金聪道，“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谢你，只能跪下给你磕几个头了。”
龙渊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何时与你分过你我？”
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眶再次湿润，金聪无比欣慰道，“好兄弟！”
木棉适时给龙渊行了个万福道，“我替我家少爷谢谢初九公子，谢谢两位姐姐的救命之恩。”
沐婉清，沐明雪即刻拉过木棉朝园子里走去，留下龙渊与金聪独处。
沐婉清道，“这园子都是你们家少爷的，说谢，我们还得谢谢你呢。”
木棉只是微笑不语。
沐婉清又道，“妹妹叫什么名字？以后总得有个称呼才是。”
“木棉。”
……
目送三名女子渐行渐远，融洽之极，金聪顿时百感交集。
龙渊道，“明日我就要南下，这园子我就物归原主了。”
金聪四下环顾道，“这园子还是留给你将来回来住吧，留给我，我恐怕保不住。”
龙渊知道金聪的意思，现在只要是金家的财产，恐怕都保不住，那还不如自己留着，这样今后金聪或许还有立锥之地。
于是道，“那我就留下了。不过我明日就要奉命南征，你作何打算？”
金聪如实道，“不知道，暂时我还毫无头绪。”
龙渊道，“也是，毕竟圣意难违，要想翻案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铁证如山。”
“可是即便再难，我也得想办法，谁让我是金家的子嗣。”
金聪深叹一口气。
“要不然，你先跟我一起南下，之后等我们回来，再一起从长计议？”
“不要吧？麻烦你不说，更加重要的是，我担心爹爹和娘亲，还有金家那么多人，我还是呆在离他们近一些的地方最好，这样安心。”
“你先听听我的理由。”
“你说。”
“首先，现在帝君刚好在怒头上，即便你铁证如山，恐也无法很快翻案。更何况你现在还没有证据；其次，如果我猜得不错，就算帝君要杀金家上下，也得经过严格的审判及查证，之后才能开刀问斩。而那，至少也得等到秋后。换句话说，你寻找证据的时间是充足的；其三，此去南疆，你说不定还能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报效圣家族，为家人争取一线生机；其四，一旦我离开天玺城，难保帝君不会再会找你麻烦。如此你就会孤立无援；而等我们一起从南疆归来，你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今日大街上的那些指指点点和冷嘲热讽瞬间闪过金聪脑海。
金聪问，“此去南疆，你确定不会太久？”
龙渊道，“我以性命担保，就算短时间回不来，我也一定会同你一起，中途回来营救你的家人。”
金聪还在犹豫，他实在放心不下家人。
可是，他也知道，即便自己现在呆在天玺城也毫无用处。
推翻帝君的意志又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现在龙渊还在天玺城，还能给自己以庇护。
可明日他走了之后呢？
说不定自己随随便便都能被几个地痞流氓打死。
金家现在成为阶下囚，失道寡助，身边人只会落井下石，绝对不会有人站在自己这边。
自己受苦没什么，可是木棉怎么办？
难道让木棉也跟着自己受苦？
金聪兀自懊恼，“刚才真应该让木棉也离开的。”
但随即，他又暗自告诫自己，“君子一言九鼎，此生绝对不能辜负木棉。”
片刻斟酌之后，金聪道，“我同你一起南下！我要屡建战功，为家人争取一线生机。我要证明给帝君看，我五行斋金家对圣家族忠贞不二。”
“我们一起努力。”
龙渊伸出右手。
金聪也伸出右手。
两只手重重握在了一起。
掌灯时分。
龙渊对沐明雪和金聪道，“明日我们就要南下，我去跟师父道别，很快回来。”
沐明雪问，“要不要陪你一起去？”
龙渊道，“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沐明雪道，“去吧，夜里冷，多加件衣服。”
六壬别苑。
太初润德书房。
太初润德与太初鱼相对而坐，各怀心思，都在发呆。
太初润德想的是，明日一早，龙渊就要南下南疆作战，自己必须去送送他。
哪怕再怎么觉得对不起龙渊，再怎么不好意思见面，但龙渊此去毕竟是战场杀敌，怎么也不能离开家人的支持。
龙渊在这个世界还有家人吗？
除了龙正等人，好像没有了。
这些人很显然不会去为他壮行。
而自己，曾经就是龙渊最亲密的人。
自己就是他的家人！
所以明日，自己一定要去。
送走龙渊之后，自己也是时候该回六壬山庄了。
毕竟，自从年前来到天玺城，到如今，已经是一月将近。
他乡非故乡，还是回去比较安然。
只是此次回去，怎么都觉得心里空落落，好像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