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筱实话实说，“在想，到底还有什么是你所不会的？”
顾陌寒走过去，坐在他家小妻子旁边，说，“你如果肯去试试，你会比我弹得更好。”
她听他说话，虽然沦陷在一种懵懂的情绪里，但再也不去反驳。
关于她自己的身份，她也有疑虑。
顾陌寒的话，到底能不能完全相信？
她心里没底。
她一边想，一边伸手去找杯子。
她的习惯，不冷静的时候，必须要喝水。
但是，杯子没有摸索到，而是摸索到了身边人的手指。
她侧过脸，下意识的问了句，“你怎么用我的杯子？”
男人说，“吃住一起，睡觉都一起，小筱还和我分的这么清楚？”
“我们在这里再住一天，明天去断桥和三生石看看。”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发。
凌小筱不明所以，顾陌寒记得那是她18岁的时候和他约好的。
不过，既然现在她都忘了，没关系，他都帮她记得。
他又要摸她头，被她躲开。
顾陌寒倒也不介意，视线看着她细白的脚踝，近似暗叹了句，“少了一样东西。”
他说她脚踝上少了东西，凌小筱以为是什么金银首饰，她平日里不爱戴那些，总喜欢越简单越好。
他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她看着他。
“脚踝上带什么东西啊？不喜欢。”
“为什么？”他问。
她答：“像犯人。”
“犯人？”顾陌寒思忖着，不理解现在这小女孩儿的逻辑，有想要发笑的意思。
“对呀，脚上戴东西跟犯人带脚镣一样，不要。”
她实话实说。
顾陌寒道，“性质完全不一样好吗？那是为了控制罪犯，而你戴是为了美。”
更是因为，你以前很喜欢。
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将喜欢变成不喜欢。
连生活习惯都能改得彻底，顾陌寒明白。
可，他会帮他的小妻子统统找回来。
原本想在庭院里闲聊几句，后来说开了，便就直接在庭院里吃早饭。
看着这些糕点，顾陌寒觉察出凌小筱似乎不大喜欢。
“不喜欢？”
“没有，只是味道有点不习惯。”
“是，这些都是以前你爱吃的，没事，以后我陪着你，你会记起来的，咱们慢慢改。”
凌小筱蹙眉，这个男人的话，她听着有些不喜欢。
不过只是因为味道，所以不习惯罢了，又不是陋习，为什么要改？
他是铁了心的，要将她完全按照所谓的楚月汐来改变！
先不提她到底是不是楚月汐，即便是，五年过去，人都在变，为什么非要和五年前的一模一样？
他这要求太强人所难。
想到此，她干脆放下手里的筷子。
“那我要是改不了，也变不成楚月汐呢？”
“等你慢慢想起来，你就会懂。”
“如果我不是呢？”
“没有不是。”
他手边的瓷碗突然掉落在地上，‘啪’地一声碎裂开。
至于，怎么掉的。
凌小筱看得清楚明白，她看着他眸色很浅淡，清明澄澈。
而他看着她，唇角上扬，在笑，但是眼神里有太多让人压抑的东西。
暗浓的黑，像是带着毒的黑色曼陀罗，大肆张扬的盛开，简直能将人活活吞噬。
凌小筱不明白他骤然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这个男人果然是说一不二的，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要去杭州。
原本冯妈要帮凌小筱收拾东西，被她拒绝了，不过几件衣服而已，她自己可以。
可就在收拾好衣服，准备出门时，不小心碰到桌边搭建的大型连锁积木。
积木犹如万丈高楼轰然倒塌，这样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在走廊的顾陌寒，推门而入就叫她，“小筱？”
凌小筱猝不及防地被人自背后抱住，有些惊到。
“怎么了？”他问。
她指了指那些倒下的积木说道，“我碰倒它们了。”
这些益智积木，不是普通的轻质材料，是建筑工程师常用的原木制的，有一定重量。
楚月汐以前最爱这些东西，房间里的这种摆设时常会换，完全不按照说明书，只按照自己的意思。
原本是件小女孩儿喜欢的趣事，现在由于它的不稳定性，擦伤了凌小筱的手臂。
只是擦伤根本不要紧，顾陌寒偏偏要带她去擦药。
凌小筱看着有些混乱的桌面，说了句，“那些积木怎么办？”
“管什么积木，先去上药。”
最终，拗不过他，跟他去了。
客厅里。
手臂轻微擦伤，只涂了一层药水，顾陌寒抬眼看她的手臂。
想起那些诊断书，他伸手有些抑制不住地去触碰她的肩膀。
凌小筱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下，似乎这边有烫伤不好的回忆，曾经那遍布这边的丑陋疤痕，即便如今消退，但在她内心还存在着深深的印痕。
她向后躲的一个动作，让他眼眸瞬间暗沉。
远远比她后退的速度快，他直接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笑问，“你躲什么？”
被他的指轻抚，她全身都是紧绷的，不明白这男人骤然的举动因为什么？
只怔怔地望着他。
须臾后，听到他似漫不经心地道，“受过伤？”
这一句，让她浑身简直僵硬，额头也出了冷汗，她的入住医院资料很隐秘的，他，怎么知道？
“植皮手术痛吗？”
他的手指有些微凉，从她的肩膀向下滑，带着让她毛骨悚然阴森的冷意移动。
她想要后退，想要避开这种浓浓的压迫感。
“疼吗？”
仿佛她不回答，他还会这么执着的问下去。
“嗯。”
“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抱着她，于她讶然间，直接在她的手臂上印了一个吻。
有些灼烫，却很轻柔。
这一刻，她是感觉得到他内心怜惜的情绪的，真像是满腹柔情的丈夫。
后来顾陌寒似乎接到一通锦城的电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心的驱使，凌小筱再度返回那个房间。
她将掉落在地面的木块捡起来，再继续放置到桌面的时候，发现了异样。
这片零散的建筑积木下，压着一本记事本。
凌小筱将它从积木底部抽出来，扉页翻开，清秀的眉轻皱。
无疑，这是一本女孩子的记事本。
扉页上：楚月汐。
女孩的字写得很好，至少现在凌小筱看来觉得很有韵味。
而她，是写不出来的。
这样的笔记，全然不是她的。
这一点，让她觉得自己和这个名叫楚月汐的女孩子更不相同。
内心的疑惑驱使她慢慢翻开这本记事本。
这本记事本很厚，写着很多日常的琐事，很简单，也很美好。
只不过凌小筱发现中间有一大块都是被撕扯掉了的，不复存在。
被毁坏的记事本，被撕扯掉的部分记录了什么？
是别人撕掉的，还是原本记事本的主人有意将其扯掉的？
凌小筱的眉蹙得更深。
“太太。”
听到冯妈在楼下叫她，凌小筱应了句，“来了。”
而后，收了这本记事本，将其直接塞进了自己来时带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