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牧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通过小天雷王周显在这位老人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的举动也能猜出，这老人在众神之墓的地位绝对不低！
很可能是这众神之墓内无上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何牧当然知道，自己的任何反应很可能都在对方的眼皮底下，最好是什么样的异象都不要露。
但是即便如此，当何牧透过窗户看到窗外的景象，还是忍不住眼瞳猛地一缩，整个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窗外的景色，很熟悉。
他曾见过。
但不是亲眼所见，而是借助小妖的视角。
何牧依然记得，当时他还在小星位的时候，终于参悟举重若轻，成就绝世妖孽之时，天地共鸣，异象加身，一股强大的力量骤然从天际降临，没入了他的体内。
只是当重新塑形，当何牧再去追寻那股力量时，却发现它仿若秋水一样，没入了自己体内，再也无法觉察。
何牧曾一度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看到，小妖的身上也得到了这股力量的加持，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与小妖神魂相连，看到了小妖记忆深处的那片景色，赫然和此时他从这窗口望出去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偏差！
小妖的记忆里怎么会有关于这里的影像？
何牧惊讶莫名，自知自己的这些神色变化根本不可能瞒过身旁的老人，何牧也没有任何的掩饰，惊讶无比看向老人。
“前辈，这里是”
老人的确发现了何牧神色的奇异，也不奇怪，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视线在何牧的身上一扫而过，又重新落在了床上的小妖身上，沧桑的眼底深处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训斥小天雷王周显和雷伯的凌厉，满满都是慈祥，就像是一个半个身子已经埋入黄土的老人，正躺在和煦阳光倾洒下的屋檐下，看着在树下玩耍的自己孩童，深深满足。
“天衍老人说的真是准啊，我家后人果然会遇到贵人，让老夫还有和孙儿再见的那一日。”
天眼老人？
何牧闻言微微一愣，对这个名字表示相当陌生。
而正在这时，老人终于再度扭头看来，这一次是彻底落在了他的身上，浑浊眼底一抹精芒闪过，道：
“走吧，孩子，陪我出去走走，说说话。”
说着，老人直接朝门外走去，何牧犹豫了一下，起脚跟上。与此同时，他的心里有一种预感，老人似乎有话要对他说，而这些话，很可能就蕴藏着小妖的真正身世！
门外山清水秀，完全不像是小天雷王周显葬身的一线天。
此地也不像是一个墓穴。
这里到底是哪里？
何牧跟着老人走了许久，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直到突然，老人一下子站住了，何牧被惊醒，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一片山崖边缘。
“是不是很好奇这是哪里？”
老人似乎能看穿何牧的心思，直接问道。
何牧小脸一红，但也没有隐瞒，轻轻点头。老人笑了笑，道：“这里也是神墓，真正的神墓，就像是埋葬周家后人的一样，只是埋在这里的，是我幻神族的后人。”
幻神族？
何牧茫然。
这个种族，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直到老人下一句话传来：
“老夫幻天帝，昔日神界九大神帝之一。”
“和你一同前来的，就是老朽的孙儿。”
幻天帝？
何牧闻言，眼瞳蓦地一颤！
虽然他压根不知道所谓神帝是何等修为境界，在神界又有何等尊崇的地位，但是“九大”这两个字，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神帝是神界九大至高的存在？
但是，强若神帝，又怎么会出现在众神之墓？
他是死人？
一时间，何牧震撼无比，当他终于回神，意识到老人的第二句话，眼瞳又忍不住猛地一缩。
小妖
小妖是他的孙儿？
是神帝的后人？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小圣界？
一会儿工夫，何牧的心里别提浮起了多少困惑了，一头雾水的看向身前的老人，感觉在老人的这些话中，似乎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前辈您”
何牧下意识开口，欲要询问，但是在出声的一瞬间又陷入了迟疑，不知道自己的询问是否合适。
正在这时，老人又是微微一笑，道：
“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
得到了老人的准许，何牧这才下定决心，直接问了出来：
“您还活着么？”
“您说小妖被埋葬在这里？但是他分明是活着的啊”
“还有这是众神之墓，您和小妖为何会生活在这里？”
何牧把自己心底的疑惑一股脑的全都问了出来，老人闻言，轻轻一笑，看了何牧一眼，道：
“呵呵，问题还挺多。”
“不过不打紧，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释。”
老人说着，扭头看向前方的悬崖，双眸精芒闪耀，似乎追溯了无穷无尽的时间，抵达到了时间的彼岸。
“老夫还算是活着吧，只是这辈子也没有可能离开这片天地了，与死了也没有任何差别。”
“至于小妖这是你给他的称呼吧，还算可爱”
说到小妖，老人的脸上又浮起了些许温柔，但下一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厉色：
“埋葬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我那可怜的儿媳与儿子。”
儿媳和儿子？
何牧闻言一愣，更加困惑。
但还未等他发问，突然——
轰！
一股庞大的威压骤然降临，几乎没有任何的提前预兆，森然煞气笼罩其中，当何牧感应到，他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抗衡的机会，甚至连一丁点的挣扎都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身从正常变成铁青，漆黑泛起，欲要有在山崩海啸的煞气侵袭下崩溃撕裂的迹象。
发现这一点，何牧骇然大惊，惊慌无比的看向身前的老人。
不错。
这股气息正是来源自他！
仅用气势，便足以让我的肉身崩溃？
何牧骇然失措，张口欲要说话，可是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来。好在终于，就在何牧感觉下一刻自己的肉身就要彻底崩溃之时，老人似乎终于感知到了什么，气息蓦地收敛。
呼哧！
何牧感觉捆缚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一下子被解开了，大声喘着粗气，脸色由黑变白，许久才出现了一抹红晕。
老人转身，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忘了身边还有人。”
“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不堪回首？
您老再怎么不堪回首，也不能忘了身边还有人啊。
何牧闻言无奈，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怒火，只是一想到后者和小妖之间的关系，和他的强大，何牧当然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口，只能无奈惨笑。
您这一声叹息，可是足够吓死人的啊！
下一刻，老人话语持续传来：
“你知道罪神吧？”
罪神？
何牧闻言，精神一凛，立刻把心头的一切杂念都抛却在了脑后，眼瞳用力盯着眼前的老人，道：
“知道一些。”
“但是罪神到底是什么？”
老人意外的看了一眼何牧，显然没想到他会真的知晓，当看到何牧脸上的困惑，更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并无发现，这才解释道：
“这个对现在的你来说，无关紧要。”
“你只要知道，老夫就是罪神之一，而所有埋葬在众神之墓的大半神灵，都是罪神。与其说我们是被镇压在这里的，倒不如说是我们罪孽深重，愿意以自身为代价，供养这片神墓。”
自愿被镇压？
何牧闻言，更加不解：
“但是小妖”
老人闻言，眼瞳又是一寒：
“他们是特例。”
“哪怕老夫也没想到，就在老夫甘愿受伏之后，他们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承诺，把我的后人也捆缚至此！”
“当我的儿子和儿媳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两具尸体！”
“小妖，是被老夫亲手挖出来的！”
挖出来？
小妖曾被埋葬？
但是，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何牧闻言，下意识一愣，欲要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老人阴鸷，似乎蕴藏着无尽狂雷的脸色，心头蓦地一震，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脸色蓦地一白。
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凶残？
连
这是灭门九族的残忍行径啊！
正在这时，何牧陡然想到，在周显和他大战的时候，也曾说过这四个字。
罪神！
灭九族！
怪不得他会这么愤怒了！
“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哪怕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一想到小妖曾受过的这般不人道的经历，何牧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心头杀意蒸腾。
老人一叹：
“为了权益”
白武南侧耳倾听，他原本以为老人会说的更多，但没想到，只是说了这一句，老人就停了下来，眼底精芒一闪，道：
“不过，还是要多谢小友你帮我把小妖送来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若不是你，恐怕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
“只是不知，小友有什么要求，只要老夫可以满足的，就一定满足你，哪怕小友想要这众神之墓最好的传承，老夫也可以把小友直接送去。”
众神之墓最好的传承？
何牧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心头一颤，大为意动。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说出这些话的是身前的这个老人，何牧相信，他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能够做到！
那可是众神之墓最好的传承啊。
何牧当然想得到。
如果说不想，那绝对是骗人的！
他们此次来到众神之墓，不就是为了最好的传承么？
何牧情难自禁，当即便要点头，可是，当看到老人沧桑而充满深意的眼眸，突然心里又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等等。”
“前辈，然后呢？”
“您把众神之墓最好的传承交给我，然后呢？”
老人闻言，脸色突然变得一片漠然，仿佛刚才情感波动异常强烈的根本就不是他，冷冷看了何牧一眼，道：
“然后，当然就是送你离开此地了。”
离开？
何牧闻言，心思一沉，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激动，盯着老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小妖呢？”
老人眼瞳眯起，一抹寒芒一闪而逝，似乎对何牧再次提及小妖的名字很是生气，冰冷道：
“小妖当然是要留在这里。”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你根本不可能保护的了他，与其让它跟着你受苦，倒不如老夫来保他一世安全。”
小妖，留下？
何牧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终于明白老人为何会把他单独叫出来了。
老人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要拆散自己和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