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而她的身体却明显的颤晃着,想来是一夜长跪的弊端。

突然,她整个身子猛地向后倒去,齐暮景连忙伸手拉住她,微一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

她一靠近,他便感觉到一股凉气侵入,浓眉一皱,低头看向她。

这才发现,她竟只着了薄薄几层衣裳,而她的脸色惨白似魅,一双灵气大眼纵横密布全是红丝。

更让他心悸的是,原本红润如樱桃的小嘴儿此时已干裂得不成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身子很凉,脸色也不是很好,就先回房去,稍后让铁叔给你瞧瞧。”

说着,便欲弯身将她抱起来,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之乔抗拒的挣开,踉跄的倒退数步,双手往后撑在房前的木柱上才勉强稳住。

额头却开始冒汗,她微微喘息着,挑高眼角看着他,“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沉隘,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卡绕过。

齐暮景抿着唇瓣,微握拳,不禁疑惑,以往哪个事事顺他,甚怕惹恼他的沈之乔哪儿去了。

现在的她,虽一身狼狈,却丝毫掩盖不了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和冷漠。

“景……”声音细软,带着依赖。

接着手被她握住,齐暮景几乎立刻反手握住,目光随之变得柔和,“知儿,吵醒你了?!”

沈书知脸上燃起一抹红晕,娇羞的往他怀里躲去,摇头,“没有,只是醒来没看见你,心里不安……”

“傻!”齐暮景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

沈之乔冷冷看着他二人,表情无波无谰,垂下双眼,左手缓缓抬了起来……

“景……”沈书知瑟缩着身子往齐暮景身上贴,双眼害怕的看着沈之乔。

齐暮景当即便冷了脸,寒眸似箭落在沈之乔抬高的手上,“沈之乔,你又要干什么?!”

抬起的手微顿,沈之乔轻蔑的看着如受惊了的小白兔般躲在某人怀里的沈书知,嗤道,“怕什么?以为我会拿银针扎你吗?”

在如愿看到她满含恨意的眼神儿之后,嘴角冷勾,转眸落在一脸警备睥着她的齐暮景身上,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方深蓝色的锦帕,攥在手心。

她努力站直身体,缓缓道,“你知道六年前你说要娶我时,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齐暮景半眯眸,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说过我不愿意跟别人分享我的男人,如果有一天,我迫不得已,无可选择必须与其他人分享,我宁愿一生孤独无依……”

话锋顿住,好一会儿,她抬眸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因为跟别人一起用,我嫌脏!”

话一落,无视他震惊还是震骇的表情,嚯的扬手将锦帕扔在了他的身上,提高音量,“所以,我要休了你!”

侧身,看向院中早已惊愕得合不拢嘴的一众人身上,“从此之后,我不再是侯爷夫人,齐暮景与沈之乔……桥路两归!!!”

“现在!”沈之乔弯眸瞥向沈书知,“我祝你二人,百年好合!”

所有话,一口气说完。

沈之乔没有再看任何人,如一名骄傲坚韧的小士兵,一步一步往院外走去。

只是她的腿实在是不争气,稍稍动一动,膝盖便疼到难以忍受。

而在这时,也不知是谁将腿伸到了路上,她一时不顾,脚下被绊,直直往地面扑了去,冷汗霎时冒了出来。

心头也没来由一阵悲苦,她好不容易在他面前硬气了一回,倒不想最终还是落得个狼狈不堪。

在她以为她终究逃不过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结局时,突然手臂被人从后握住,接着腰间一紧,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二嫂嫂,你没事吧?!”齐慕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沈之乔大口呼吸,摇头,继而盯着他的眼道,“小四,谢谢!”

可她的一声“谢谢”,却猛地让齐慕竹僵住,脸上表情丰富。

昨晚他被大哥抓回竹院,守着他直到半夜才离开。

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二嫂嫂,便想着到院子里来看看,若是她已经回了景院,他也可安心了。

却不想,他到这里来看到的场景竟是她被罚跪在房门外,而适时,房内还隐约传来阵阵男女……

他当时真的动怒了,上次在景院被铁叔拉出去之后,铁叔便与他讲,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他还说,他太小,没有经历过男女情感,其实,他的二哥很喜欢二嫂嫂。

后来,他又问了段奇峰,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可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二哥很喜欢二嫂嫂,他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所以,当二嫂嫂让他天明之后将侯府所有人聚集到院子来的时候,他答应了。

甚至,她适才丢给他二哥的那方休书锦帕,也是他的。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她所谓的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竟是为了当面“休”了他二哥……

正想着,她轻轻拂开了他的手,再次往外走去。

只是终究在寒夜下跪了一夜,没走几步,身子便开始左右晃动,并且她身上的衣料实在太过单薄,从后看去,不由给人一种萧索寂冷之感,令人心疼不忍。

行动比思绪来得快,齐慕竹取下身上的绒裘,快步上前往她消瘦的背上覆去。

可是绒裘还未触上她的背,一阵抽气声便从小径两侧传了过来,背脊微凛,接着一股急剧压迫的寒冽之气猛地从身后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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