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书知离开,铁叔才松开了手。

沈之乔震惊的微张着唇,蹲在地上好半天没了反应。

铁叔站起身来,皱紧眉头低头看着她,无奈叹息,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沈之乔讷讷的看他,“铁叔……”

“夫人,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铁叔打断她的话,目光从窗口看向房间,“既然来了,要进去看看吗?!”

沈之乔张了张嘴,犹豫了。

她本意是想弄清屋内人的情况,可是她没想到一来便给了她这么大的冲击糨。

她有些不确定,这次回来是对了还是错了。

铁叔看她犹豫的摸样,心里大概能明白她的心情,不再说什么,率先往前绕进屋内去了。

至于进不进来,一切看她决定。

沈之乔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铁叔走了进去,将帘帐撩了起来……

呼吸被遗忘在胸腔。

帘帐内,虚弱的灯火印着里面的场景有些不真实,朦胧模糊。

她看见铁叔躬身与床榻上的人说了什么,她感觉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脑袋缓缓转了过来,黑幽的目光射向窗口。

心一跳,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躲到了窗口的一侧。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总之,她就是躲了。

过了一会儿,铁叔从门口走了出来,好似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朝院门口走了出去。

看着他一角衣裳消失在门口,沈之乔忽的握了握拳,靠在窗侧的墙上。

一切从这一刻起,似乎都乱了。

她一直以为他和沈书知是真心相爱,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从沈书知的语气里,她能听出她对他的恨意,甚至比对她的恨意还要深沉。

还有铁叔那句“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她又该……明白什么?!

疑惑如一盘杂乱的细丝将她的心紧紧缠住,认定的事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发现她根本没做好准备去解开这抹疑惑。

猛地摇了摇头,她不该来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早就跟齐暮景一刀两断,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该回去了,拓跋御回来若是看不见她,肯定会担心。

真的,该回去了!

想着,她忽的站直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从屋内传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似从喉咙深处迸发而出的嘶鸣声,走出几步之外的沈之乔猛地顿住脚步,再也挪不开一步。

拽紧拳头,深深吐了口气,皱着眉头飞快朝屋内跑了进去。

当路经门口棺木的时候,大眼快速飞过一丝惊惧。

没敢停留,朝帘帐内走了去。

刚踏进帘帐,便撞上他沉沉的注视。

齐暮景趴在地上,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肤的指正抓着地面,似乎是想爬起来。

沈之乔什么话也没说,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握住他手臂的手微不可微的颤抖着,她几乎以为她抓住的只是一把衣裳。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让他虚弱成这个样子?!

齐暮景幽枯的深潭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而他的喉间一直努力想要说出些什么,可一出口便是一阵模糊的哼嘶声。

沈之乔眼泪险些掉了下来,她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他这副惨败坏的样子。

动了动喉咙,垂着头将他放在床上,拿过被子替他盖上。

他身上是浓重的药腥味,纯白的领口处还有许多黑糊糊的药渣子,已经凝结成一团一团的,看着像是许久不曾换过。

眉心皱了皱,放在被子上的手刚要抽回,便被一只凉透的大手握住,很紧!

沈之乔眼睑下的皮肤隐忍抽了抽,这才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真的瘦了好多,比起上次在碧月亭看到他的时候还要瘦。

一张俊脸如今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包住,双眼下是暗黑的痕迹,鼻息用力的呼吸着,很费力。

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了握,终究没有从他手中挣脱,任由他握着。

齐暮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抓在手心,她的手,一如从前,那么软,那么暖,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一点都不想!

沈之乔喉咙干涩,眼眶一圈一圈逐渐红了,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好多疑问想问,可是看着他病得连说一句话都是煎熬的样子,突然觉得说什么,问什么都是多余。

铁叔并不没有走远,为了防止沈书知折返,所以一直守在院门口附近。

沈之乔走出来的时候,便看见他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缓缓走到他身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铁叔,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阿景到底得了什么病?”抿唇,“他真的,熬不到岁末吗?!”

他的精神真的很不好,他握着她的手,虽极力想挨得久一些,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听到她的声音,双眼从空中转到她的身上,铁叔看了她好一会儿,她眉眼有些倦怠,但面色红润,似乎比之前离开侯府时身子还圆润了些,轻轻扬了扬唇,目光有一闪而过的欣慰,“夫人,你放心吧,相信侯爷能熬得久一些。”

“……”沈之乔呼吸滞了滞,“铁叔,什么叫熬得久一些?他的病真的那么严重吗?”

“不是病……”铁叔淡淡说了一句,“是毒!”

毒?!

沈之乔惊了,眼珠转了转,她记得阿景一向处事严谨,在大臣中也是左右逢源,不曾听过他得罪了什么人。

谁会给他下毒?!

铁叔垂眸看了眼她思索的样子,那神情像极了记忆中的人影儿,苦笑,“好了夫人,夜深了,稍后我为你准备一间客房,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

沈之乔摇头,“不用了,我还要走!”鼻头拢了拢,“铁叔,阿景中的什么毒?你研究医理这么些年也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吗?”

“已经来不及了,发现得太晚,毒液渗入五脏,已是药石无医,只能听天由命。”铁叔泄气道。

“……”沈之乔握紧拳头,又倏地松开,执意问道,“铁叔,若是楼兰君,能保阿景一命吗?!”

铁叔眉峰松动,看着她,“楼兰君?!”

沈之乔重重点头,“对,若是他,可以吗?!”

铁叔掩眸,想了想,最后轻轻颔首,“或许可以一试。”

沉甸甸的心总算得到一丝抚慰,沈之乔大松了口气,心中已有了主意。

最后,铁叔留她不住,只好送她走到了大门口,目送她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这才转了身,回到了景院。

一走进门口,便见冷闫从里走了出来。

拧了拧眉,上前几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冷闫摇头,“主子不放心夫人,让我护送夫人。”

铁叔这才觉得自己疏忽了,她要走他便真的让她走了,她一个弱女子若是在街上遇上了恶人……

心紧了紧,忙道,“快去吧!”

冷闫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铁叔看了眼房屋中央的棺材,锐眸厉了厉,跨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窗口位置矗立的背影,形单影只。

感觉到身后的注视,齐暮景缓缓转过了身,脸上虽仍旧有些黑青,一双黑眸却炯锐有神。

铁叔走近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只棕黑色的瓷瓶递给他,“把这个吃下去。”

齐暮景嘴角微微一勾,接过吃了下去,拿着瓶子走到桌前,将瓶子放了上去,垂眸似不经意一问,“她与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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